幾個強藩聯手重建幕府,數年便統一了大半國土,國勢同樣一日千裡。
這樣的成就,大肅不可能不知道。
但朝中的士大夫們,依舊對新政百般阻撓。所謂祖宗成法不可變,聖賢之禮不可廢。
得知這些信息後,李恩不由得扼腕痛惜。
“又是這幫腐儒?老子當初就不該手軟,把他們全砍了才對!”
李恩是個老實人,向來厚德載物。他甚至一度訓斥辦差的老四羞辱翰林,為人刻薄。
現在看來,老四能保住洋務衙門,得虧他很刻薄。
但不知那些清流,如今在這位皇帝手下過活,是怎麼個狀況?想來日子不好過了吧。
“哎,這位是……喬銀同學吧?”
就在李恩生悶氣的時候,講課的先生叫了一句。旁邊的小寧趕緊碰了碰的他的胳膊。
“啊,是!”
李恩連忙站了起來,這才發現已經是第二堂課了。
先生用手摸了摸胡子,說道:“上課時要專心聽講,你上來把這個題目解答一下?”
李恩回過神,走到講台旁邊。同學們頓時發出哄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洋務衙門的課堂與私塾不同,講台上是一大塊刷漆木板,能用粉筆直接寫字。
李恩看時,見漆板上是一道天文題:天穹觀測法。
“大肅發現一顆恒星,上中天高度為五十度,下中天高度為二十度。請繪圖測算觀測地緯度和恒星赤緯……”
撓了撓頭,李恩終於把思緒拉到回了課堂裡。拿過旁邊的大三角板,開始繪製坐標……
先生也被他帶動了注意力。因為這個上課開小差的學生,的確展露出了三期應有的功底。
繪好坐標,李恩用尺規很快定位中天位置,然後平分出上下中天夾角,剩下的計算一目了然。
“先生,觀測地緯度是七十五度,恒星赤緯三十五度。”
答完題後,李恩非常有禮貌的拱手躬身。先生也極為滿意,攄著胡須連連點頭。
“不錯不錯,洋務學堂又有興旺的跡象了!不過你底子好,上課也要好好聽講,以後才能走得更遠。”
“是,謹尊先生教誨。”
李恩老臉一紅,連忙回自己的位置上了。周圍的同學也也投來詫異的目光。
“哇,小銀?你真厲害!”
“這可是欽天監的先生啊,他很少表揚生員的!……”
“嗬嗬,可能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吧。”
李恩怪不好意思,為了掩飾隻好臭美了一下。
洋務學堂的課程很對李恩的味口。除了理論教學,還有手工勞動,今天先生教的是打繩結。
海船從鄭桐第一次出洋的平底船,逐步改良成了現在的尖底船,風帆也從縱向硬帆演化成了橫向軟帆。船體的結構更是越來越複雜。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莫過於桅杆上的索具了。
有道是一艘船半艘索。花四十萬兩銀子造船,索具的成本能占到十七八萬。
所以打繩結,是所有船員的必修課。
無論是船長,將軍,還是普通的水兵,水手,雜役,人人都要打繩結。
“每天都要練打結,活結死結蝴蝶結……”
小寧打著嗬欠,但手上卻不停,手指頭好像靈動的小蛇一樣翻來織去。
這種課程,李恩就完全趕不上了。就好像頭一次撚線那樣,弄得手忙腳亂。
教課的大嬸兒也忍不住罵罵咧咧。
“怎麼這麼慢?一個女孩子,手笨得像腳一樣!看你以後怎麼嫁得出去?……”
李恩縮著腦袋,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學堂可不是自己家,先生也不會像老娘一樣慣著他。
晚上吃飯,李恩都被整得胃脹。當然也可能是讓蘿卜給撐的。
……
“總算來了頓新鮮的。”
小寧捧著碗,臉色倒比中午好了許多,“你也彆放在心上!那個事兒媽自己嫁不出去,總拿我們說事。她說她的,聽習慣就好了。”
李恩點點頭,但心裡還是過不去。畢竟打繩結是洋務學堂的基礎課程,沒理由不去學好。
吃完飯,大家便重新回到水寨營地。
正如寧遠所說,進了洋務學堂,生活起居都在船上。不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頭百姓,一視同仁。
所以夥食方麵,自然好不到哪兒去。能吃頓新鮮的,那就是人間美味。
所謂即來之則安之。
雖然訓練課程是苦了點,但隻要堅持下來,也就習慣了。
晚上回到營艙,在床頭點上了明亮的岩油燈。哪怕折騰了一天,李恩卻並不覺得有多難受。
不論怎麼說,洋務衙門保留下來了。他的誌願有了繼承者,並沒有人亡政息。
想到有朝一日能出海,李恩就有無窮的乾勁。
坐在吊床上,他還練習著打各種繩結,努力鞏固知識。哪怕鬼仙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過目不忘,隻相當於印刷下來。真正要通透,還是得正兒八經的學。
自己能學會撚線,沒理由學不會打繩結。
其他的小姐姐們,早就把學習玩出了花。打繩結,打著打著變成了幾個人翻花繩。
隻有旁邊的小寧,揉著發酸的胳膊和腿,一臉苦相:“哎喲,可累死我啦。”
這讓其他小姐姐們很心疼:“要不,你就退出來唄?何必每天去跑操……”
“那怎麼行?”
小寧直哼哼,“進都進來了。要是當逃兵,那太丟臉了!……睡覺,明天接著去。”
說著,她縮進吊床裡,蜷著被子就睡了。
李恩也不好說什麼。畢竟自己不會打繩結,也立誌要學好,小寧未必就不想出海。
眼看天色不早,於是也擰熄了燈,早早休息,安養神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