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聖賢之後(2 / 2)

陽神朋克 生煎包子 4153 字 22天前

委曲順從之流,誠國親近禮遇。而見解稍有不同,提出洋務不合時宜之人,則動輒怒形於色,或詬罵侮辱。或讓皇上貶逐,而不等他們把話說完。

皇上不曉內情,而誠國卻如此拒納諫言,豈非不足以被寬恕耶?這就是愚所言之稍顯剛愎。

愚從前與誠國交遊,兄博覽群書,特彆喜好聖公與諸子。如今乃位居宰執而推行理念,理應先推行好的,必不能先推行不好的。

諸子曰:“仁義足矣,何必言利?”

今誠國為政,首先力修洋務,大講財利之事;又命寧衛巡撫泯南,重置度量,欲儘奪商賈之利,使人人愁痛;父子不得相見,兄弟妻子離散。

這難道是諸子之誌向嗎?

聖公曰:“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所謂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

故曰:“治大國若烹小鮮。”

今誠國為政,儘皆變更祖宗舊法。

看時辛勤勞苦,竭儘氣力,夜以繼日而不得休整,使上自朝庭,下及鄉野,內起京師,外至四省,士吏兵農,工商僧道,無一人得以固守常法;紛紛攏攏,不能安心居養。

這難道是諸子聖賢寄希望於明公的嗎?

何況誠國少時讀書,如今已至天命之年,怎能儘棄所學,而聽從今世淺陋之徒謀劃?今誠國獨信數人之言,而棄祖宗之法,違天下人之心,以此求救天下大治,豈有不難之理乎?

況且藩鎮大臣有言:海外惡劣,拓荒不合時宜。

皇上拿來討論,讓執政大臣們都看到。而誠國立刻就心中不安,怏怏不樂;愚奉命起草答詔,見士大夫和百姓都如此不安,而誠國卻依舊力保洋務,這不是辜負了皇上拔攫委任的心意麼?

因此直敘其事,以道義責備誠國,意欲誠國早日迷途知返,革除不便於國家與百姓的政務,從而造福天下。言辭雖然樸實笨拙,然而沒有一字是虛言,每每因誠國與在下的用意不能鑒查,大加責備,並且上書自我辯解,以至皇上下詔書自罪。

儘管誠國執政初衷向好,但如今卻事與願違,不光民怨皆起,更是讓士人罷考,以至天下紛亂,動搖國本!所以愚下之見,理應速速廢除洋務和與之相關的錯誤政策,以慰安士民,報皇上之盛德。

因皇上親重誠國,內外群臣無人能及,動靜取舍,唯誠國之為信。誠國說可罷黜洋務,則天下之人都蒙受其恩澤;說不可罷黜,則天下之人都蒙受其損害!方今民之憂樂,國之安危,唯係誠國之一言,誠國何以忍心隻顧一己順意,而不體恤百姓和國家呢?

人誰無過?

君子之過,如同日蝕月食,但有過錯,人們都得看見;隻要改正,依舊被萬眾敬仰,怎會有損於光明之形象?

誠國兄若能進一言於皇上,請罷黜洋務衙門,遣散洋務官吏,則國家太平之業皆能恢複舊製,而誠國兄改過從善之美也愈發比之前榮光。對於誠國兄又有何損失,而非要固執不改呢?

愚今日造函,正好違背誠國之意。明知不合心意,然而愚下與誠國取向雖殊,但總的目標卻是相同的。

誠國想謀得相位,以行其道,澤被天下之民;而愚正想要辭去官職,以行其誌,拯救天下之民!所謂“和而不同”。因此,愚陡膽向誠國陳述誌向,以全同僚之義,至於是采納還是拒絕,就看誠國的成全與否了。

《經義》有雲:“廣求見地。”

兄得到在下的書函,倘若覺得不至於丟棄,還望與忠信之士討論在下的愚見是否可行?但切不可征求諂媚之人的意見。否則,一定不肯承認在下的意見是對的。

因為諂媚之人想要依附誠國,寄生於洋務,以求加官進爵;一旦罷黜洋務,就如同魚兒離開了水,這是他們拉著誠國而不走正道的原因。誠國縱有無奈,又怎會一直遷就這幫小人的欲望,而不思國家大計呢?

聖人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那些忠義之士在誠國兄當政之時,或齟齠可憎,然而當誠國兄失勢之後,必然會有幫助你的義士;諂諛之流在誠國兄當政之時,的確讓你感到順暢快意,可一旦你失勢,必然有出賣誠國兄來謀取利祿的人。

這時,皇上又將誠國置於何地?

自古諍臣喜好直言不諱的揭露他人之過失,最後不得善終,在下也每常因自己與其相似卻不能改正,心懷憂慮。但是今日,批評誠國兄這樣正直的大臣,愚又有何顧慮呢?於是才敢於妄發言論。

誠國接受而聽從,或怪罪而拒絕,或上奏皇上對愚責備而貶謫,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愚待命而已。愚下司馬匡,才識淺薄,惶恐再拜,望君察納……

……

看完信後,駱國誠恭敬的將信在桌上放好,之後慢慢站了起來,著實走了一會兒神。

他似乎又看到了三十多年前,太子監國的光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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