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銀笑了笑:“那丁大人得多努力了!不然等我回來您還沒拚好,豈不是失了信義?”
丁知縣正色道:“我丁某生平決不失信!在下拚完船後,諸位英雄一定大勝而還。”
“請!”
“請!”
道彆之後,喬銀他們後退數步,之後毅然轉身穿過棧板,分彆走進自己的艦船。
各艦的將士們,也都整齊的走上了各自的崗位。
不多時,起重機慢慢吊起了大艦四周的巨大鐵錨,幾麵主帆也被水手們熟練的披掛。隨著瑚州號上搖起令旗,終於傳來了寧遠的命令。
“起航!”
“起——航——!——”
嘩……
大艦的風帆逐漸鼓起,艦身也從慢到快開始移動,最終開始駛離港口,向著遠方而去。
祁雲偉他們也一直站在躉船的甲板上,目送著這三艘遠去的大艦,直到消失在馬尾灣的儘頭。
“一定要回來啊,一定能回來!……”
……
“轉帆,向南!”
“轉——帆——!——”
大艦駛出馬尾灣,瑚州號上再次傳出航行指令。喬銀也指揮楊樹,帶領水手們輕車熟路的調整好風帆。
這次的三艘大艦,各艦隻帶了三棚水手。外加官吏,雜役,每船海員沒超過二百人。
洋務衙門的水手,很多都是退役之後的水兵,本身也能打仗。而且他們年齡偏大,性格更加沉穩,隻要安頓好家室,更適合遠洋探索。
另外,船上還各帶了五十戶送往瑚州島的貧民。
這些貧民,大多是無地少地,生活困苦的人。他們拖家帶口,為的隻是想吃口飽飯。
放在以往,各州府縣隻能儘力開設粥場,救濟流民。如若趕上災害,後果不堪設想。
而現在有了瑚州島,就能極大的緩解流民問題。若是遠洋開拓繼續,緩解的餘地也就更大。
“這遠洋大艦,當真是壯觀啊!其他的船不能比。”
此時和喬銀一同站在甲板上的,卻是周近。他看著波濤浪卷的大海,不由得感慨萬千。
如今的瑚州海峽,已能看到不少商船和民船。有些平底的富商大船,未必比遠洋大航小太多,同樣能在近海將幾百人送到瑚州島上。
不過和真正的遠洋大艦相比,任何船隻都要遜色許多。
“大哥這次赴任瑚州,當地總算是有了父母官!要是好好發展起來,必然又是一個泯南。”
多年的努力終於成為了現實,喬銀心中的期待當真難以形容。
瑚州島收複的這一年,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已經有許多人渡海登島了。但一直沒有正式的行政主官,直到周近奉了皇命擔任知縣。
這個知縣非他不可,因為開發瑚州和新政息息相關。
這次的新政,說複雜的確複雜,但說簡單也簡單。首先就是組織自耕農開始合作,建立農莊。
畢竟小農經濟,人力過於分散。生產低下不說,抗災抗害的風險也高,更容易孳生張三那樣的刁民。
所以整頓自耕農,是當務之急。
第二,就是整頓地主。
新政規定,地主每戶能自由種植、租賃的土地隻保留六十六畝;餘下的土地,必須以農場的形式包乾。
也就是說,農場主保留土地所有權,能收租分紅,但不再壟斷生產經營,服從衙門調配。
農民承包土地的收成,將稟承交足國家,留夠東家,剩餘歸已,公平公正分配。
新政伊始,以太平莊為模版,盧家村,胡家莊,丘家集這些江口縣所轄的大村,周府上下,盧源家,胡三娘家等開明紳士都會支持。
江口縣的政策推行必然事半功倍。
江沱升任湖陽知府後,有船場作為底牌,大小工場遍地都是。隻要重農也重商,放寬農民進城務工的條件,就能極大緩解新政推行引發的陣痛。
如此,國家,農場主和農民的收成都能保底。後果是農民的收成保底後,農場主必然會節省人工,造成剩餘的無地農民失去飯碗。
所以巡府要根據下轄州縣的發展,合理向瑚州輸送剩餘勞力。周近也要結合瑚州的實際情況,接收安排這些流民,然後組織開發。
開發初期,內陸必須向瑚州提供救助。畢竟糧食不可能這麼快就長出來,起碼要一年半載的經營。
周近也要儘可能的組織這些流民,按照農莊的形式從無開始生產,建立一個完全沒有地主,但又能合作生產經營的新起點。
這也是新政複雜的地方。周近開發瑚州,遠不是緩解人地矛盾那麼簡單。
瑚州的優勢,在於沒有千百年形成的枷鎖,卻能帶去千百年積累的生產生活經驗;它能從無到有,誕生出擺脫小農經濟的新循環,最終帶上泯南最先走出曆史泥潭。
如果不這樣做,最多混個二百來年。等瑚州開發怠儘,最終還是會重墮輪回。
“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這是聖人的話,但清流士大夫沒一個聽。”
“是啊!我們不是聖人,但我們一定能打破這個循環,使後人不再複哀我們這代人!”
喬銀和周近慢慢聊著政務上的事,郎先生也在一邊傾聽學習。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
晚上下錨休整,又是在銀窗島。
如今的銀窗島,比去年多了些生氣。哪怕這裡不能開發,卻也能當作行船歇腳的地方,近海還有漁民搬來落戶,島邊也泊起了一些躉船。
銀環號停泊在銀窗島,也算是極其應景的事情了。
喬銀照例在銀窗島上放放風,回想著去年出發剿滅海盜的情景,依然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