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瑚州相比,源州則是人口中轉地。大量的人從周邊湧入省城,然後又從省城流往瑚州。
泯南不比瑚州,有一定的曆史包袱。
不過有當地巡府,布政使,按察使,還有知府,知縣等諸多官員的堅持,以及開明紳士,新農民的努力,上半年在整改完成的土地上證明了新政的價值。
官府衙門用壓力和引導雙管齊下,終於迫使那些還在觀望的中立人群逐漸加入到了新政之中。當地官府也對這些姍姍來遲的人表示熱烈歡迎。
按原本的套路,一件事我是對的,你是錯的,雙方爭執不下;最後事實教育了你,你就應該滿麵羞慚,負荊請罪,從此低我一等。
史書上,負荊請罪的故事多不勝數,也為清流士大夫們津津樂道。
但源州府上下的衙門絲毫沒有這種興趣。
對於遲來歸附新政的人群,衙門隻說是宣傳力度還不到位。不光沒有折辱,還積極派遣乾部過去幫忙整改土地,組織生產,補種補收。
因此隨著中立人群加入到了新政行列,源州的土地整改順利完成大半。二季收獲的糧食比往年多出好幾成,從農場到農莊,都是一片祥和。
但就是如此成效,依然少不了抵製的聲音。
對於繼續頑抗的土豪劣紳,衙門自然不會再聽之任之。不惹事便罷,惹事必被抓。
十一月底。
一場大雪從北方襲來。一夜之間,銀京城就變成了一片銀白,成了真正的銀京。
“皇上,臣有本啟奏!”
朝堂之上,大學士司馬匡正起身鞠禮,向皇帝陳辭。
“俱南方士紳所言:泯南巡府寧衛借新政之機,大肆征斂民財,湖陽知府江沱,江口知縣丁真與其沆瀣一氣,巧取豪奪,將千頃糧田儘皆霸占!至使源州一府哀鴻遍野,泯南一省人心惶惶;長此以往,恐民風糜爛,動搖國本,懇請皇上明察。”
“皇上,臣也有本啟奏!”
司馬匡剛一說完,坐在另一班的駱誠國也站了起來。
“新政伊始,有些風言碎語在所難免。當初朝庭推行攤丁入地,也遭遇過士紳抵製,可推行成功之後,國庫每年的收入就增加了一半!羨耗歸公,沒有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進項,但國庫因此又多收入了兩成;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雖然讓有錢的富戶多少受了點損失,可國家的財政因此又多入了四成!小民百姓也相應減輕了負擔。先帝時,大肅的歲入不過三千餘萬兩,如今已近六千萬兩,幾乎可與北肅盛世年間持平!這都是真事,發生在眼前的真事,司馬大人身為國之重臣,為何不談及國強民富,而偏偏在意個彆劣紳詆毀朝政?”
“錢錢錢,你又談錢?一天到晚都是錢!”
司馬匡終於又露出了怒色,“錢再多,失去民心又有何用?”
“民心?”
駱誠國冷冷一笑,“庶民之心,難道不是民心?”
司馬匡也是冷冷一笑:“士農工商,士乃萬民之首!得士民之心,方得民心,這是聖人說的話!”
“趙孟之所貴,趙孟能賤之!又是誰的話?”
駱誠國也露出了怒色:“聖人所以言士,因士以身事國;士不以國本為先,乃自絕於聖賢,聖賢亦棄之也!”
“好了好了……”
見二人又在朝堂上吵了起來,皇帝連忙開口調和了一下,“源州推行新政,本意是治國安民。如今有士紳被官府治罪,愛卿應先陳述案情,就事論事嘛。”
“是……”
駱誠國和司馬匡也停止爭論,重新端正了儀態。
司馬匡奏道:“源州有一舉人,姓吳名英,乃當地士紳名流。但今年推行新政,吳英不過提了幾點條陳,就被巡撫羈押!不光被革除功名,其名下田畝也被分給佃戶流民,此等行為,和大戎圈地有何相異?”
皇帝聽了,便望向了駱誠國:“可有此事?”
“皇上!”
駱誠國也奏道,“因吳英是士紳,此案乃泯南學政所轄。據臣所知,吳英在源州抵製朝庭新政,散播流言,蠱惑民心,謗及先帝!後經巡府審訊,吳英俱已認罪,但本朝不以文字罪人,因此學道衙門隻罰銀數千,並未入獄,更未牽連家小!至於圈地一事,不過是將吳家田畝按新政改成了農場,其田產仍屬吳家。今年秋收,吳家的收成倒比往年更多了,官民皆無怨言。”
“哦。”
皇帝聽了,也微微鬆了口氣,“司馬大人,事情並不嚴重。看來是坊間傳聞,把事實誇大了。”
司馬匡聽了,終於也無話可說:“皇上聖明……”
兩班大臣見了,也連忙都跟著唱頌起來:“皇上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