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衛撩袍坐在桌邊,年輕人則侍立在了桌前。桌子上擺放著那台插著馬蹄磁鐵的儀器。
儀器的尾端,連出一條發絲般的鐵線,一直連出老遠。另一頭直達洋務衙門總署。
而洋務衙門總署那頭,同樣是一根鐵絲連接過來,尾端上是一枚小鼓,掛在一個架子上。
寧衛用手敲了敲桌子,問道:“可以測試了嗎?”
年輕人拱手道:“請大人把要說的話,告訴學生!學生發過去就可以了。”
“哦……”
寧衛點點頭,想了想,突然笑道:“這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年輕人便應道:“學生明白了。”
說著,他坐在了桌子的另一邊,將這台儀器上的小鼓貼在耳朵上,然後用手有節奏的按起了彈片。
寧衛似乎能聽到,小鼓中震起了轟隆轟隆,有節奏的雷聲一般。
按完之後,年輕人將這枚小鼓掛好,又拿過了洋務衙門的那枚小鼓貼在耳朵上,另一隻手拿起了筆。
少時,年輕人耳朵上的小鼓,也再次震起了類似的,微弱的雷聲。他聽著這些雷聲,右手執筆飛快的在紙上記錄下了一些什麼。
寧遠看時,便是庶民蒙學上的聲,韻,音調,還有一些看不太明白,但很簡短的標記。
直到小鼓中的雷聲消失,年輕人也重新站了起來,拿起了那張紙。
“稟巡府大人!洋務衙門總署祁雲偉大人回訊:大人如若不知說什麼好,可以和衙門商討新政事宜。”
“哦?”
寧衛一時有些意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待想清楚之後,不由得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這,這還真是祁老大說話的風格?好,那你就告訴他:新政在源州推行順利,不過失地失業的流民越來越多,需要衙門儘快組織船隊,送往瑚州安置!如果衙門忙不過來,是否可以請示皇上,讓周邊沿海各道府縣的商賈行船,幫忙一同載運?價錢嘛,好商量……”
說到這裡,他才意識到祁雲偉並不在旁邊,還頗為關心的問了一句:“本府會不會說太快了?”
年輕人卻已經記錄了下來,說道:“學生還能應付,請大人稍待……”
說著重新坐了下來,把小鼓貼在了耳朵上,再次有節奏的按起了彈片。
這一回,可能是傳訊內容太多。年輕人把內容發過去後,就取下洋務衙門總署的那麵小鼓貼在了耳朵上,然後拿起筆耐心的等待。
但過了好一會兒,對方遲遲沒有動靜。
大堂外,喬銀他們便有些焦急起來,唯恐出了什麼意外?好在又過了一會兒,年輕人手中的筆終於動了起來,眾人才重重的鬆了口氣。
這一回,年輕人記錄的時間更長了。
直到寫完後,才終於站了起來:“報巡府大人,洋務衙門總署發來回訊:洋務衙門現有戰艦二十二艘,然秋後即將出海,恐不夠驅使。另有武裝商裝船十八艘,可解燃眉之急。從外省調船,隻可由廉州,膠州二省調渡船大船;其餘省分相助,也需經過洋務衙門審批,以免發生海難。若乘小舟出海,隻可從淺塘以北沿海渡海至瑚上掉漁島,方可避過瑚州海峽之風暴……”
年輕人邊念,寧衛邊點頭。長年在泯南理政,他談不上精通洋務,但絕對不是門外漢。
“淺塘以北出海?那得風向轉北才行吧……而且從淺塘出海,恐怕會引起江東士紳的不滿,這件事情恐怕得好好籌劃一下……”
寧衛邊嘀咕了幾句,年輕人也馬上繼續記錄。
不過寧衛很快反應過來,抬了抬手:“這些事情,就暫時不要發了。你隻向祁大人回訊,說餘下事宜,等會麵之後再詳談不遲!”
年輕人馬上應了一聲,便把這段簡短的內容發了過去。不一會兒,就收到了回訊。
“報巡府大人,洋務衙門總署發來回訊:恭迎巡府衛大人前來商談餘下事宜!”
“好!”
寧衛便站了起來,連連點了幾下頭。
“好,這東西實在太好了!來人!先讓衙門把專舉權批下來,我要上折子給皇上!”
一位同樣候在堂外的官員,馬上應了一聲:“是!”
就急匆匆的離開了,顯示出了雷厲風行的辦事效率。
隨著寧衛招了招手,喬銀他們也滿心歡喜的進了大堂。寧遠也喜道:“爹,這傳信器……”
寧衛眉頭一皺:“什麼場合?稱官諱!”
寧遠連忙收斂了一點,拱手道:“回巡府大人,這傳信器還有什麼不足之處,請大人示下!”
寧衛想了想:“非常好用,簡直讓人驚歎!若要說不足之處,就是沒個提醒……我是說,你們能不能在上麵安個……比方說安個鈴兒?要傳信的時候響幾聲?”
說著,他又望了望年輕人:“剛才這位後生候著傳信儀的時候,可是一直巴巴的等著!萬一等太久,一個失神,話沒聽齊全,那不就壞事了嗎?”
喬銀他們對望了一眼,這個隻有孫連誠能回答了。隻得拱手道:“卑職們儘力就是……”
年輕人也連忙拱手道:“回巡府大人,學生並不覺得勞累,多謝大人掛念。”
“哈哈哈哈……”
寧衛也笑了起來:“我就那麼一說罷了!總之啊,這東西非常好,我很喜歡!先讓孫連誠做幾個,讓我的巡府衙門就這樣,和洋務衙門總署連起來,然後把源州府,湖陽府,江口縣也都連起來!以後慢慢的,讓泯南其他府縣也和我的巡府衙門搭上話,這對新政可是一劑猛藥啊!”
原本寧衛對推行新政還有些頭疼。畢竟巡府權力雖大,但也無法深入到整個泯南。
而整改土地,必須要做到深入。這和以前的新政有很大的不同,整改源州三城已經快到極限了。
朝庭很多政策難以推行,一方麵是政局上的原因,另一方麵就是訊息傳遞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