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慈則是怔住了。
他將目光從教材移到了祁小憐的身上;這個時候,才真正注意到了這個女孩。
祁小憐的眼睛天生不能視物,而且眼珠是灰藍色的,看起來有些詭異。但這雙眼睛長在她的臉上,卻出奇的產生一種協調,甚至有一種異樣的美。
似乎也感受到肅慈在打量自己,祁小憐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垂低了一點頭。
“咳!”
喬銀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肅慈也驚醒過來,連忙將教材還給了祁小憐:“這道術實在博大精深,在下一時心神失守,還請見諒。”
“大人過譽了。”
祁小憐也將教材放在桌上,回過神來。
喬銀便說道:“如今教材已然齊備,各大贍民院也基本落成。老人,成人的事情都好定奪,就是這幼童院,需要再好好斟酌一下發展才好。”
祁小憐點頭道:“叔叔嬸嬸也是這麼說的。叔叔說,健康的幼童如果有人願意收養,那是再好不過!哪怕是殘障幼童,最好還是給他們一個家。”
“不錯。”
喬銀對此非常讚同,“家庭是任何贍民堂無法取代的!隻是孩子若非親生,我們不能保障父母能對他們視如已出。不然,我寧願孩子們呆在贍養堂。”
“所以,郎先生他們提出了一些條呈。”
祁小憐說道,“比如前往海外的,其實有的人並不是真夫妻,孩子也不是他們的孩子!但為了得到出海安家的資格,他們臨時湊到了一起。”
“居然……有這種事?”
喬銀對這個消息,當真有些意外!
為了保障海外發展,衙門一直是以家庭為單位優先遷徒,單身漢留在源州務工。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流民中居然有自己組成家庭的,搭上了順風船。
不過對這些事,喬銀必然不會追究。謊言分善意惡意,這些人在主觀上隻是為了生活,並不害人,而且這些舉動倒是給了他很大的啟發。
“既然如此,我們就和祁大人再商量一下,稍微放寬一點出海的限製?隻要願意帶上孩子,就能有出海的名額,家庭也不一定要限製為夫妻,什麼兄弟,叔侄,甥舅都可以!畢竟就是源州,也未必個個家庭都健全。”
“嗯,郎先生也是這麼說的!謝謝你,小銀姐姐。”
小憐顯得很是開心。或許因為她的出身,對於孤苦,殘障的幼童更能共情。
肅慈則是坐在一邊,傾聽著他們的談話。
他原本隻是跟著喬銀體察民情,想了解議會的來源。但來到贍民堂後,意外看見了祁小憐這個女孩,也看到了喬銀救助殘障人士的事業。
“天底下,居然有人做這樣的事業!如果殘障人士都能學會道術,成為可用之材,那源州必然更進一層!難怪泯南能如此興旺,京城那班清流,簡直不能比。”
幾人慢慢閒聊,不覺天色漸晚。
贍民堂的廚房也開始忙碌,給孩子們做著晚飯。
這種衙門設立的救助院,自然不會奢華,畢竟經費有限。在這裡當差的廚子也大多是從洋務衙門調來的,煮的都是老套的大鍋飯。
不過現在的廚子,手藝都提高了不少。即便沒有範師傅那樣的水平,大多也能顛得起二十二飲的大鍋,因此大鍋飯的味道也是越來越香。
各種青菜,豆腐,雞蛋,肉湯,魚羹,麵條,米飯……並不豐盛,卻能保證孩子們健康成長的夥食,一鍋鍋的從廚房裡端了出來。
大年級的孩子們下了課,在老師的組織下幫忙搬鍋,盛飯,照顧弟弟妹妹。他們在這裡不光讀書習武,同時也要學習如何組織,如何生活。
直到天麻麻黑,各個食堂,宿舍中飄揚出來的香氣就淹沒了半座塔樓,讓人再也集中不起任何精神。
喬銀望了窗外一眼,說道:“又到飯點了!這裡離‘廣德樓’不遠,我請大家一起去吃飯吧?”
“好啊!”
聽說喬銀請吃飯,小憐很是開心。她平時都在這裡吃食堂,但不會錯過和喬銀在一起的機會。
肅慈自然也不會拒絕,他現在越來越喜歡源州府了:“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很快,小憐收拾好東西,鎖上門。三人一同穿出走廊,從九樓重新穿回到了一樓。
回頭望去,塔樓上已經亮起了一盞盞的岩油燈,星星點點;各個房間內也不時傳出一陣陣孩子們的歡笑聲。
“孩子是我們的未來。”
喬銀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小憐,你說這些孩子中,能不能出幾個像你一樣優秀的人?”
小憐聽了,非常肯定地說道:“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