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東口渡的殘軍(1 / 2)

楚兵 一代神坑 4903 字 21天前

“當初李家堡,你爹幾個飯團把老子買來,就是給你陪葬的。”

“咋的?給小爺陪葬辱沒你了?這些年,短你吃了還是短你住了。”

“狗日的,媳婦呢?欠咱多少個了。先說好,不比小綠姐好看的不要!”

徐州郡。

東口縣,東口渡。

暮色沉沉,江水濤濤,古老的渡口偶爾有搖船靠近,

待看見了一堆亂兵後,船家們驚慌失措,大聲呼喊,逃命而去。

那小船劈波斬浪,蕩開蘆葦,比來時的速度快多了。

大河邊,一個長滿野草的高坡,大孝子跟童虎、侯莫陳崇並排而躺。

他們仰望天空,提前適應一下當屍體的感覺,到時候熟悉。

身後高坡下,二千六百餘十七營的武川子弟,在做最後的戰前事務。

他們將能用的長草紮起來,弄成營帳,勉強算個狗窩吧。

他們利用樹木,利用渡口的十幾間房屋,儘可能的休息好。

這種野外露宿能力,十七營冠絕北疆,他們自羅浮山出師來,打仗就沒幾天住過正兒八經的營房。

不是在偷襲,就是在偷襲的路上。

高坡之上,大孝子將頭盔摘下,隨意的丟在一旁。

三人躺著,過去侯莫陳崇最高大,鼻涕蟲最矮小。

現在反了,童虎的體型在向鐵牛狂奔,李信也快追上侯莫陳崇了。

夕陽如火,大河之上,波光粼粼。

蒼穹被厚重的烏雲遮蔽,仿佛連上天都不忍目睹即將到來的慘烈,

雲朵遮蔽了一半的天空,也許老天都在憐憫十七營的悲壯吧。

“猴子,風向不對,明天可能下雨哦。”

“是啊,少將軍,下雨有沒有機會?戰馬在泥地裡跑不起來。”

趙小乙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此地,找了個位置席地而坐,

侯莫陳崇不識趣的扒拉大孝子,被後者小眼睛一凝,嫌棄的甩開。

高坡向江,四個武川鎮的少年子弟,散亂在河畔,

他們吹著江風,遙望大江,體味人生最後一天的五味雜陳。

侯莫陳崇的問題,一臉囂張的大腦袋周言並沒有回答。

很顯然,不可能!東口渡就是絕地。

毒士了然的水平太高了,幾乎跟他那草包父親有的一拚,

這次跟徐州軍的糾纏,李信第一次感覺到無計可施。

這種戰場能力,已經顛覆了李信在講武堂,以及在《武穆遺書》前篇所學到的東西。

徐州郡城到張縣,長達千裡的戰場,李孝恭斥候任務完成的很出色,十七營一直隱藏在迷霧中。

李信怎麼都不能理解,為什麼徐州軍師就能判斷出他的位置呢?

十七營打的是戰術穿插,這種部隊,能夠攪亂敵軍後方,能以少量機動兵力,發揮巨大作用。

但相對的,這支部隊極為危險,因為他們身處敵後,四麵皆敵。

稍有不慎,將士們被抓到機會,就是全軍覆沒。

所以能打戰術穿插的兵馬,都是忠心耿耿,且戰鬥力極為出色的部隊。

在李信的印象裡,哪怕北疆雄兵,也隻有騎三營跟十七營能打好這種戰術。

可現在來看,武川鎮子弟組成的十七營,將會在此處消亡。

東口渡,蘆葦在寒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河水渾濁,緩緩流淌,水麵上漂浮著幾片殘葉,

偶爾有魚兒躍出,濺起幾朵水花,卻又迅速雞賊的沉入水底,仿佛在嘲笑十七營沒有漁具。

要是老當家跟全爺兩個釣魚佬過來,高低忍不了這種屈辱。

殘月被烏雲遮蔽,隻剩朦朧的一片白光。

東口渡,幾間發黑的舊木屋前。

建安軍第十七營的旗幟隨風飄揚,獵獵作響。

旗麵上的玄文“十七”,已被血跡浸染得模糊不清,但這絲毫不影響它在武川子弟心中的神聖。

李信身覆玄甲,左側童虎,右側侯莫陳崇,他眼眸冷厲,踏步來到戰旗下。

片刻後,十七營的旗幟被他解下來,

李信小心的將它疊好,捆紮後,交給草地上,跪著哭泣的十幾個戎衣少年。

“周言將軍,我們不走,不要拋下我們。”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豈曰無義,與爾同死!”

“將軍,我在武川鎮老寨跟你射過突厥木勤思力,我不能走。”

……

野草地,篝火搖曳。

被選中的武川少年們低頭哭泣,他們看過羅浮山下蜿蜒的楚軍,看過野狐灘前漫天的突厥騎兵。

那個時候他們都沒怕過,今日苟且偷生,拋棄戰友,他們如何願意。

江麵如刀,切割著天際。

蘆葦蕩前,北疆兵卒們默默地靠在一起。

他們有的杵著手中的長矛,有的駐劍而立,有的則是勾肩搭背,

他像看熱鬨一樣,擁擠著送彆離去的弟兄們。

李信頭盔戴得很正,他甲胄響動,少年豪傑,威風凜凜。

他大步流星,來到空地,在人群前掃視十七營的弟兄。

他麵色黯淡,低下了頭顱。

第一次!

生平第一次,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