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身纏繞如藤蔓環身,於她頭頂磕下漆黑腦袋,團團將她包圍起來,信子微吐之後,靜了下來。
一夢浮生三秋歲,海棠花落時。
再度睜開眼時,鬱眠伸手扒拉開了身上睡了一個長覺的黑蛇,撇開她包裹的保護後,肉眼看去外界早已魔沙亂舞,一圈圈沙塵暴朝著中央席卷而來。
這些無意識的魔氣,正在自發組織成各式攻擊手段,試圖一點點腐蝕掉血池外的陣法。
她伸手接過魔沙,在手中頃刻化作有意識的小黑蟲,試圖鑽入皮囊之中,被鬱眠用琉璃淨蓮燒毀。
“升卿,醒醒…”
蛇首張開可怖的血色弧度,朝著周圍滿打一道哈欠,將周邊數百丈魔氣吹散,她轉為人身靠在鬱眠脖頸上,柔若無骨依偎著,伸手探入經脈內。
良久,鬆手道:“暗傷恢複的差不多了。”
“這裡變成這樣,外麵該是什麼模樣?”她露出半分憂慮,已經太久沒有回到九州內看看了,希望一切都還好。
與她遙遙相對,海濱之邊,一道如虹劍氣劃開天邊,數秋悟道,一朝領悟。
寧玥劍指雷雲,簌簌銀光砍去,將雷雲斬碎,腳步邁開,朝天踏去,沐浴在七色霞光之中。
不止是她,還有無數鎮守的修士與下山行走的修士們。
在邪魔歪道的滋養下,他們的修為進展是安定時代的數倍,危險與機遇並存。
妄仙宗弟子命燈堂,看守的執事長老輕歎了一口氣,看著剛剛又滅掉的一盞命燈,伸手將弟子生平、年歲、修為、隕落時辰一一記錄。
此時宗內無人,來不及為他們製作墓塚,隻能先將信息登記在冊,待日後凱旋,再一一設祭。
一陣堂外清風吹來,還亮著的燭火前後搖擺,好似為隕落的道友送行。
極目看去,六千餘盞燈,隻剩三分之二在搖晃著,剩餘三分之一寂靜無聲地在原地待著,失去一切生機。
其中金丹弟子最為慘烈,五不存一,一片黯淡之中夾著二三點零星火光。
“…不知春風何時還?”長老將目光錯開,眼中含了一絲悲痛意,五指微微攥緊手中的書冊,心中無限傷情色,凝望許久,也隻淡淡歎了這麼一句出來。
風浪席卷,將猩紅沙塵囊括其中,一粒粒襲來之時,幾乎要嵌入皮膚之中。
鬱眠抬手格擋,目光看向下一位魔將,毅然一步踏入,若這是她無法選擇的道路,那便隻能一路走到底,在到達終點之前,她絕不放棄。
修士的世界裡,十年可以是一場閉關,一次頓悟,一夢春秋,又可以是一場劫難,一道難關,一彆生死。
數年飛花葉落,看不清人間風雨雪遭遭,邁不過幾度年關,漫漫的山川河流,是他們埋骨之地。
鳥雀驚起飛塵,驚擾起消逝在塵土中永遠傳不回的音信。
生死不由人。
……
槍身終於穿透那叫囂著的邪魔,她渾身染著赤血,閉上猩紅赤眸,感受著凝結於頭頂的濃重劫氣壓來。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