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月餘看向這個即將老去的父親,不留情地諷刺道:“托父親的福,娘終於死了。你知道梅囚是什麼吧!他是個惡心的蛆。他把娘給賣掉青樓,讓她接客。娘親這麼大的年紀了,你知道我找到娘的時候,娘是什麼樣子了?她僵直著軀體懸掛在木梁上。她受不了屈辱上吊自殺了。爹,你真是好樣子。”
“娘都這樣了!你想讓妹妹赴這結局嗎?半死半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早和你說了,梅囚不是好人,你非要和他玩。現在他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爹你滿意了吧!”孫月餘極致地克製著自己,死死地壓抑著嘴裡的血味,他對他這個父親太失望了。
“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們父親,我們也不再是你子女。妹妹的親事你最好不要在打主意了,不然我就不是不認你了。她的親事我替她做主,你自己好自為之。”孫月餘抱著孫母就要走,孫老二卻從背後撕吼道:“是你妹妹害死了你娘,不是我!要不是她逃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孫老二將所有事都推給孫月香,把自己的過錯全摘了個乾淨。孫月餘低頭看了下哭泣的孫月香,抬頭注視起自己這個懦弱的父親。他這個父親曾經對他們很好很好,曾是他心裡最偉大最好的神,可現在呢?為了賭債,打妻女賣妻女,一切都變的不一樣了。
孫月餘道:“父親,妹妹是我放走了。”
“可錯是你,父親你為什麼不好好反思自己,想想是誰害我們落到這副田地。”孫月餘富有深意盯看孫老二。
孫老二看著兒子黑黃高大的可靠身影,冷靜克製的眼,再看地上孫月香帶血的頭發,心裡猛地升起一股他們都長大的感慨。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走到這個路,現在的他確實不再是個好父親好丈夫,甚至也不是個好人,隻是一個常年呆在賭場的爛人。
“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顧你娘和你妹妹!”孫老二笑了極為勉強,哽咽著聲音像是要落淚般。可一會又恢複成正常,用著與過去一般慈父的語氣囑咐了幾句話,“你們不認我,我也不會舔著臉上趕著去認你們。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我有一個條件,從今天起,你們再也不能踏進這個鎮子一步。”
“嗯!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孫月餘冷漠看著孫老二,發出一聲不屑。說完話,轉頭把孫月香叫起來,讓她和自己一起走。
“月餘,對你妹妹好些!不要像我一樣!”孫老二見人真的要走,急急忙忙衝孫月餘喊道。
“我一定不會像你一樣!”
孫月餘和孫月香像察覺到什麼,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孫老二。
孫老二見自己一雙兒女看他,撅起臉燦爛地笑了笑。
這一幕裡,孫月香突然哭了,她想回去帶上父親一起走。可被孫月餘用眼神製止了,摸著她的後腦勺強製帶她走了。
“不要回頭,月香!”
孫月香看著自己的哥哥,眼淚吧嗒像雨點一樣不要錢往下掉。
“這是他的錯了,他得贖罪!”孫月餘不近人情地教訓自己的妹妹,“你現在回去,我就不認你了,被他賣給梅囚,我看見了也不會管了。”
孫月香自私自利的本性有一部分是跟孫月餘學了,她這個哥哥說到做,做事從來都乾淨利落。如果現在她回去,他鐵定會放棄她,不再過問她的死活。現在她哥是她唯一的依靠,這一生唯一的親人。
“好,我明白了,哥哥。”孫月香乖巧地點了點頭,緊緊地跟在孫月餘身邊。
見孩子們走了,孫老二收起笑容,從家裡抄起鐵鍬,跑到梅府鬨事。鬨梅囚狼心狗肺,虛偽假意,連個畜生都不如。
鬨得動靜頗大,後院的女人們一個二個往他跟前反映,導致他不得不從新納的小妾身邊起來去看看自己這個“老熟人”。
孫老二早年間救過梅囚,念在一命之恩上,梅囚和孫老二關係密切,有著多年友好的關係,一度成為彼此的知心好友。
可誰叫孫老二家裡有個貌美的女兒,臉若山間夕陽的紅霞,眼如黑圓的葡萄,一瞧人就把人給瞧酥了,再觀腰肢更是纖細多佻,上手一攬更有一番趣味。
梅囚看久了,便對人起了心思。想帶回家隨便玩玩,等新鮮感過了,再還給孫老二。派人上門找孫老二這個貪鬼,想花點錢把孫月香給買下來。結果那個老匹夫竟然一反常態,死活都不肯答應,說什麼他女兒是天上的仙女,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麼說極大傷害了梅囚的自尊心,他不缺錢也不缺女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什麼他事得不到了。他越是這樣說,他就非要染指孫月香。
心思一起,便把孫老二給帶上套了。一開始讓他免費玩賭場裡的遊戲,等人上癮以後,再讓他欠上一筆賭債。人這種一上癮就會喪失理智,以為自己會是最幸運的那個,下一局一定會全部回本,可是有了下一局,就會其他下一局。這不,他隨口一說,對孫月香有意思,孫老二就屁顛顛把她給送到自己手上。
“都是他自己做了,怪了誰?”梅囚蔑視地瞧了眼孫老二,語氣玩味道:“義弟今天怎麼有閒功夫來兄長這邊坐呢?我不對,我該叫義弟嶽父才是,等月香一進我家門,我一定好好派人來請哥哥,讓哥哥好好吃一頓。”
孫老二看著這個讓自己沒家的男人,心間肝火茂盛,氣惱地想刮爛他虛假的臉。
“我呸,像你這種畜生,想和爺爺喝酒,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配不配。”孫老二吐了一口吐沫,抬起手上的鐵鍬就要往人頭上砍。
梅囚在外麵混江湖也是多年,做事待人也是有點凶橫,對待孫老二這三腳貓的功夫,不到一二下就徹底解決了。
“呸,我是畜生,那我今天就讓你好看看什麼才是畜生?來人,關門放狗,好好招待一下我的義弟。”梅囚特意加重了後牙的音色,試圖恐嚇孫老二,讓他和自己服軟。
孫老二早不是他認識的那人了,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一無所有的人還有什麼可以怕了?
孫老二捏著方才被打青的手腕,蒙頭對著梅囚的腹部直接撞去。梅囚見到這,急忙為往身後躲開。孫老二腳上的力使了太厲害,來不及收腳一頭撞上牆。
瞬間牆麵上流淌出大量的血,梅囚見到這些,趕忙上前察看。
“來人,來人!”梅囚看見孫老二慘象,趕快派人去把府裡的郎中喊過來,爭取儘量把人給救回來。
可郎中來到時,孫老二氣息已經沒了,全身都涼透。郎中摸著孫老二冰涼的肢體,遺憾地搖了搖頭。
梅囚對人再壞,可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害人性命。如今手上沾了人命,氣喘了下便吩咐人下去,叫他們不要到處亂說話。
“找個地方隨便埋了,不要到處伸張!”梅囚拿著銀子挨個給人封口費。
可消息再嚴,總有不透風的時候,孫月香和孫月餘在去京城的路上,終究還是知道了。
“哥,爹死了,爹死了,是我害死了他。”孫月香傷心之餘,拽著孫月餘的衣袖哭了起來。
孫月餘看著自己嫡親小妹,緩慢地發出一聲歎息,“不怪你,是爹自己鬼迷心竅,才害得自己落到這哥下場。至於梅囚,殺父殺母之仇有,我遲早會報了。”
“哥,我沒爹了,沒娘了。”孫月香腦袋嗡嗡直叫,疼得她撕心裂肺,哭著朝孫月餘控訴,“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心疼,疼得無法自拔。”
說著,她指著自己心肺,“這裡像被螞蟻爬過一般。”
孫月餘看著孫月香悔恨的淚水,伸手試過淚水,嚴肅語氣道:“傻孩子,你還有我!什麼都不用怕,如果你真的難安,就努力實現父母的願望,好好嫁個好人家,成為一個官太太,安安穩穩地活一輩子。”
“嗯!”
孫月香應了一聲,漸漸便哭累了,慢慢在孫月餘身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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