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成克被迫安置好人,夜色早已昏暗。一天的喧鬨在此刻戛然而止,一切活動都朝著睡眠移動。
湯芷翻出壓箱底的床被,在燈下仔細地看了看,見沒有蟲子爬過的痕跡。一手拿起被子來到陳氏的屋裡,勤快地把床單鋪平,點上燈爬上床等著陳氏和孫月香來休息。
燈光悄然忽閃過身影,在案桌上滴落下一點蠟油。湯芷耷拉著眼睛望著蠟燭,心裡不停地期盼著陳氏一行人快點回屋。
等著等著,湯芷沒注意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再一睜眼,整個人趴在地上睡著。入夜的寒冷,讓湯芷不經想起發病時的冷意,抖著全身的寒氣想要爬回床。手才摸上床邊,便直直地被人打了下來。
“你身上臟死了,出去睡。”孫月香死死揪住身上的被子,明亮著眼睛低聲對湯芷警告著。
湯芷一聽孫月香的話,紅著眼圈想往床上爬。
孫月香見一個下人爬到她頭上,突然覺得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轉眼又想起近來受到的委屈,沒來了又是一堆眼淚。攪得陳氏急忙從床內側起身察看,這一看倒是把她惹出一堆傷心事,心瞧著覺得孫月香可憐。心疼地抱住侄女,輕聲安慰了會。
黑夜裡,湯芷看著這母女情深的場麵,搓了搓身上的單薄的衣衫,哈了口氣轉身從屋裡出去。
她的離去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陳氏安慰完孫月香便睡了過去。孫月香見湯芷走了,悄悄起身拴上門,防止湯芷趁她睡著偷偷爬上床,乾完這些也同陳氏一起暖和睡去,獨留湯芷一個人在外受著寒風。
湯芷在外溜達一圈,推門時發現門被鎖,隻能托著腮,蜷著赤腳,期盼著黎明的到來。
屋外邊打起霜降,枯黃的枝頭近乎一夜白了頭,地上的落葉已然堆積出一個雪人大小的模樣,遠遠看著徒有點喜慶的意味。
天線交互處緩緩升起一輪旭陽,光輝稀稀落落地撒在萬物。小小的身影被霞紅的初暉裡拉扯了格外悠長,每一節長仿佛都是打在她身上的孤獨。若乾年前,湯芷也曾像這樣,一朝看過漫天的彩霞。隻不過那時她的身份不同而已。
孫成克睡了迷迷糊糊,醒來見沒有湯芷,才猛然想起昨夜由於房間數量不夠,陳氏把湯芷喊過去的事,揉了揉困頓的太陽穴,起身隨意撈起一件外衫穿上。
孫成克一醒,孫月餘也沒多少睡意,隨後也跟著一並出去了。
清晨氣溫低寒,才剛從屋外邁出一隻腳,冷氣便順著褲腿蔓延至全身,凍得孫成克不由打了個寒顫。拉著孫月餘收腿回屋多套一件,才緩緩出來。
“成弟,你家丫鬟怪勤快了,這麼早就起來了。”孫月餘走在孫成克前麵,一眼便瞄見湯芷瘦弱的身影,心下驚奇笑道。
至從湯芷生了那場重病,身體虛弱不少之後,孫成克可就再也沒有見到湯芷早起過。聽到孫月餘話那刻,他第一反應覺得兄長在同他開玩笑。想著,也跟著笑道:“那妮子懶了很,兄長你怕是看錯了。”
孫月餘低笑了下,也不和孫成克廢話,伸手點著湯芷指了指。
清瘦的人見到他們,尷尬地拉了拉下衣,儘力遮住自己紅腫的腳。
湯芷的小動作都被孫成克收入眼簾,見到對方紅裂的腳,孫成克紅起了眼,礙於孫月餘在身邊,他不好對湯芷多加關心。
前不久太學那邊才製定了一條清身準則,規定全部學子未得成婚不得在家中豢養妾、通房、外室。孫成克心裡就是再有湯芷,也隻能默默地關心。
“回去把鞋穿好。”孫成克冷著聲音說道。
湯芷看著這個忽冷忽熱的人,抬頭輕微地點了下,踏著光腳走在泥路上,每一步都帶著疑惑。
她突然間有點不明白孫成克,他說他喜歡她,可他又時時刻刻作踐她。說不喜歡她,卻又不惜任何代價救回她。
“真是搞不懂他!”湯芷垂下眼簾,默默想著過去的一切,心也逐步地累下去。從一開始她就隻想好好地活著,可老天回回捉弄她,圈了一個圈把她圈養在裡麵,隨時張手反手玩弄。
“我可真可憐!”
湯芷瞧了眼腳下發癢的凍包自言自語道,這一句話微弱若細蚊,但在她心裡卻是哀傷不自己的哀鳴。
“好好活著吧!苦日子總會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