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兒李氏木呆呆的目送父女倆離開,看著沈延昌堅挺的背影,一步一頓的,沒有絲毫猶豫的漸漸走出了自己的視線,她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說不出的空曠淒涼。
這一夜平陽王府還真是熱鬨,先是父王暈倒,眾人驚慌失措,後又走水亂成一團,接著自己又夫離子散,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李氏折騰了一整夜,此時卻是毫無睡意,她一臉呆滯的看著天光一點一點亮起來,隻覺得整個人如行屍走肉一般,心裡不斷的說服自己所做的決定是正確的,自己絕不後悔,但內心卻如油煎一般,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而此刻夜不能寐的又豈止她一個,承德殿裡,夜裡值夜的正巧是白日的程太醫同王太醫兩人,兩人都上了年歲,本就覺少,前半夜昏昏沉沉的眯瞪了半宿,後半夜夜深人靜,兩人反而睡不著了,看著龍塌上的嘉興帝,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不自覺的提起了白日裡平陽王的莫名暈厥。
“程大人真覺得王爺隻是普通的氣血虧虛之症?!”
王太醫抿了口溫水潤了潤嗓子,隨手幫嘉興帝掖了掖被角,如今雖是夏季,但到了後半夜,特彆是淩晨時分,氣溫還是有些涼的。
他見榻上的陛下臉色青灰一片,眼眶深陷,不由想到了白日的平陽王,兩人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五官生的本就相似,隻是一個壯碩,一個骨瘦嶙峋,但在這一刻卻是有些殊途同歸的意味。
王太醫提起平陽王的病,麵上生了些疑惑。
程太醫聞言,臉色頓了頓,原本有些昏沉的腦袋瞬間清醒了大半,他忙示意王太醫把聲音壓低些,畢竟隔牆有耳,這承德殿又不止他們兩個。
王太醫見他一臉緊張的,也有些被感染了,同時心裡更加確定,隻怕王爺的病並非那麼簡單。
“麵上看確實乃血虧之症,但內裡卻不好說……”
程太醫有些疑惑,今日平陽王的脈象很奇怪,一時間他也不敢肯定。
“我看倒不像是病,像是中毒……嗚……”
眼見王太醫就這麼大喇喇的說了出來,雖聲音低的隻能他們兩人聽見,程太醫還是嚇的一身冷汗,手忙腳亂的掩住了他的嘴。
兩人屏氣凝神,一動不動的側耳傾聽外頭的動靜,大約半刻鐘,除了夜蟲鳴叫再無其他聲響,兩人才深深的鬆了口氣。
“這話往後休要再提,如今朝中局勢緊張,一不小心就會牽連自身,咱們熬到這般年歲不容易,莫要節外生枝,以免禍及家人,王爺的病隻算咱們學藝不精,往後無論誰問起,都是血虧之症。”
程太醫一臉鄭重,王太醫忙不迭的點點頭,他們隻是太醫,不是朝臣,沒必要表忠心站隊,隻管守著太醫院本本分分就是了,加上那平陽王是否真的中毒他們也不敢十分確定,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兩人三言兩語達成了共識,此時默契的閉了嘴,看著天光一點一點的把夜色驅散,兩人不住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