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最好的決定,莊冬卿卻有點舍不得。
舍不得和岑硯分開。
其實兩個人滿打滿算,相處也就四個來月。
許是在王府吃得太好,又許是日子過得太舒心,想到之後怕得一兩個月見不到,莊冬卿說不上來的,心裡有些失落。
但也知道,岑硯被外放其實全都是因著自己的緣故,他不能不識好歹。
“真的可以嗎?”
出發前的頭一天晚上,東西柳七和六福全都收拾好了,明日莊冬卿隻需要人跟著走便是,睡前,岑硯再度詢問莊冬卿。
“可以的。”莊冬卿有模有樣回答,“柳七跟著我走,趙爺也是,還有那麼多的親衛,肯定沒事的。”
岑硯:“若是半路上……”
莊冬卿:“知道,半路上有不舒服,不要硬撐,讓船靠岸歇息。”
岑硯都說過好多回了。
岑硯摸了摸莊冬卿的臉,意識到這些叮囑莊冬卿已滾瓜爛熟,便再不念叨。
忽道:“要分開這麼久,小少爺會想我嗎?”
“……”
莊冬卿拿喬:“我高興的時候,想想你。”
岑硯笑了起來,捏了捏莊冬卿的臉頰肉,笑道:“行,你心大就好,睡吧。”
莊冬卿其實想說不是這樣的,奈何身上還帶著一個人,本來還有點情緒,被岑硯這麼一打岔,一哄,困意一下子泛了上來。
等再睜開眼,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起身就沒見岑硯,說是在查看隨行的親衛,一個一個的,若是誰這幾天出了問題,還能趕著出發前,換出來。
知道都是為了他,莊冬卿也不好再說想見岑硯的話。
這麼一忍,就到了馬車上。
岑硯今日也沒有用馬車,騎馬出了京,確認一路穩穩妥妥,才上來與莊冬卿同乘的。
說了一會兒話,便到了江邊。
船已經停靠在岸邊了,為著舒適,是條大船,為了給莊冬卿打掩護,護送的東西也多,從家具擺件,再到衣物配飾,應有儘有,大小收了二十多個箱子出來,莊冬卿不懂,但是瞧著,覺得先送行李的借口,已然很有說服力。
渡口人來人往,也不好太親密,拉著手說了幾句話,岑硯便讓莊冬卿上船了。
走到一半,回頭,隻見岑硯揮手,讓他快走。
等真上了船,在甲板上看著岑硯他們在馬上越來越小
,越來越遠的時候,莊冬卿啪嘰一下,把下巴擱在了護欄上。
說不上來的悵然若失。
就……
還是舍不得吧。
沒走前,不願意理會岑硯的打趣,真分開了,莊冬卿又思念了。
早知道昨夜該晚點睡的,害,明明都想好了,多和岑硯說幾句話的,怎麼一讓他休息,眼皮就打架,不聽使喚了呢?
莊冬卿氣悶。
柳七在後麵喊了,說外麵風大,讓莊冬卿進船艙。
船上的房間是早早布置好了的,莊冬卿看過,和在王府沒什麼兩樣,都很用心。
“再等一會兒,我透透氣。”
這般說著,莊冬卿的眼神卻還看著港口方向,哪怕岑硯一行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中,但,還有個模糊的小人影呢,等完全看不到了再進船裡不遲。
柳七心裡歎了口氣,再次喊道:小少爺還是回來罷,王爺有東西讓我交給你。”
“?”
莊冬卿回去了。
收到了……一封信。
看墨跡,不是早間寫的,也不像是昨日,應該有幾天了。
柳七:“一共二十多封,差不多下船的時候,能看完。”
莊冬卿納罕,張著腦袋:“其他的呢?”
柳七:“主子叮囑我一天給小少爺一封,明天的得明日去了。”
“……”
“……哦。”
四目相對,靜了好一會兒,莊冬卿忍不住道:“那什麼,柳主管你還有事忙吧,我就不耽誤你了……我就在屋裡,不出去了。”
柳七會意,莞爾,行過禮下去了。
等房間門關上,莊冬卿立刻把信拿了起來。
又是什麼啊?
心裡嘀咕,手上卻不含糊,馬上拆了出來。
【卿卿親啟,】
第一行。
掃了眼,都是白話,沒有什麼文縐縐的句式,也沒有他看不懂的生僻字,莊冬卿讀信。
【今日陽光和煦,小少爺又來書房練字了,文書已處理妥帖,閒來無事,忽然起了這個念頭,故而提筆】
跟著是日期,莊冬卿發現,是萬壽節出事前的時候了。
那麼早,就寫了這封信嗎?
【上京憋悶,瞧著小少爺漸漸顯懷,也需要更大的空間走動了,思來想去,在上京生產還是冒險,故而近來籌謀,意圖離京】
【但畢竟不是個容易事,事成之前,也不想讓小少爺白歡喜一趟】
【若是能收到這封信,大抵是成了】
【但現今已將滿五月,趙爺說須得在七月前安頓下來,哪怕是成了,我應當與小少爺也會分彆一段時日,各自趕路】
【提筆至此,抬頭,卿卿你此時正在我不遠處,和一個筆畫繁瑣的字作鬥爭,寫不好,自己和自己較勁兒上了】
【你以前也是如此脾氣嗎?瞧著帶了些擰】
【卿卿知道嗎,你認真一筆一劃習字的模樣,忒像是書院的小童子們了,一臉嚴肅,正襟危坐,一撇一捺都像是在對付什麼大事似的,極是可愛】
【也很專注,方才六福在你手邊擺了一盤茶果,你都未曾留意】
【嗯,我也不提醒你,看看你什麼時候能發現】
莊冬卿:“……”
【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當就不在我身邊了】
【小少爺會想我嗎?】
【希望不要吧】
【應當不會分開多久】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小少爺在乾嘛呢,也在寫字嗎?】
【怎麼辦才好,】
【隻是想著要分彆,】
【卿卿,我現下就有些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