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安等得花兒都謝了,終於,門吱呀一聲,開了。
岑安安肉乎乎的小手撐著下頜,啪嗒,滑了下去,人瞬間也清醒了。
從六福給他搬的小板凳上蹭地站了起來。
是的,等了太久,站不住了,又不願意去院子裡的躺椅那裡,堅持就要守門口等,六福看不下去,聽了聽屋裡的動靜,確認應當沒什麼了,這才給安安拿了把小板凳。
於是眼睜睜看著精神奕奕的小崽子,等得眼睛眯了起來。
萬幸,現下門終於開了。
在看向岑安之前,著裝周正的岑硯給六福使了個眼色,六福會意,錯身進門。
岑硯邁出主屋,抱起小崽子,在被控訴前,率先問道:“安安牙刷好了嗎?”
“好啦爹爹~”
岑安安伸手主動扒著岑硯脖子,整個人都是軟乎乎的。
和莊冬卿抱住他的感覺不同,但同樣的,都讓他滿心歡喜。
“有沒有認真刷?”
“有,爹爹你看,啊——”
小崽子把嘴大張了開,讓岑硯檢查。
這還是莊冬卿最初想出來的,有時候還會洗了手,稍稍的摸一摸,沒辦法,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牙菌斑檢測劑,但也並不常用,這招岑硯問過,也學會了。
岑硯已經淨過了手,但這次隻瞧了瞧,然後開始表揚安安。
莊冬卿在盥室裡聽見了岑硯誇孩子的聲音,混合著小崽子被糊弄高興的應對,驀的笑了起來。
“怎麼了?水溫不對嗎?”
熱水已經備好了,外加莊冬卿傷口愈合,終於可以舒坦地洗澡,這幾日都洗得很勤。
莊冬卿搖了搖頭,隻問:“你覺得我們現在的生活如何?”
“很好啊,我還當上了管事,擱以前都不敢想。”
從前六福想從商的念頭現在已經悄然改變,以柳七為新的榜樣了。
他算術學得也不錯,再一年就可以出師,到時候年齡也夠了,回了封地之後,若是有這個意向,能給他曆練的機會有很多。
莊冬卿笑道:“是啊,我也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好。”
有愛的人。
有愛他的人。
還有個壯得像小牛的崽子。
還不改米蟲生活。
理想生活不外如此。
莊冬卿聽著外間傳進來的,岑硯和岑安安的胡侃,笑容擴大。
真好啊。
希望一切都不要改變。
*
馮公公奉旨坐上往杭州來的船時,岑硯得到了消息,盛武帝已經服用了新煉製出的靈丹,服下後身體大好,精神強健,近兩次的朝會還多開了一陣,提了不少主意。
他收到消息的後兩日,李卓與李央也跟著知曉了。
李央看著鏡子裡還帶著憔悴的自己,有些可惜,“若不是耽誤了,馮公公提前兩天來就正好。”
一旁的門客卻道,“皇子此言差矣。”
“某卻認為,眼下馮公公來,便是最好的。”
“您大病未愈,但又不至於起不來身,太過刻意,這樣自然流露的消瘦和病態,才顯得更真實,您覺得呢?”
李央想了下,點頭,“是我太急迫了,萬事還需先生指點。”
“皇子謙遜了,隻要您有這個意思,某自然竭儘全力。”
李央笑了下。
鏡子裡的自己卻開始變得陌生。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
舍得舍得。
不舍怎麼能得呢?
李卓卻沒有李央的氣定神閒。
這段時間的情勢幾乎快要逼瘋了他。
外加他耳目眾多,回來的消息裡,還有對他更致命的。
“老四為什麼要下來,父皇已經知道了?該死的,岑硯到底上報了什麼?!”
“這件事父皇告知老四了?老四看出來了?還是父皇派他來查,畢竟,他外祖是武將,他天然地已經擁有上京武將兵營的軍心,不會再在外乾這種勾當……”
驀的頓步。
李卓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極不現實的猜測。
但太過順滑可怕,他竟然有些不能回神。
“岑硯會不會,把這些私兵,栽給我?”
聲音極輕,說出來的時候,也嚇了幕僚一跳。
李卓以拳擊掌,“老八在上京根基尚淺,老六在外兩年已經不知道京城最新的形勢,掌控力並不高,若是老四過來跟著調查,老四會不會試圖往我身上栽?!”
幕僚:“!”
乍一想驚悚,但過腦子後,幕僚又放鬆下來,“三皇子安心,您和江南官場接觸素來不多,就算是想往您身上栽,也要有證據啊。”
李卓:“但我在上京的生意大,用生意和我掛鉤,未嘗不可。”
幕僚:“……”
不是,怎麼陷害自己的事,思路還越捋越順了。
李卓:“杭州又全是商賈,若是鼓動幾家人栽贓我,未必不行……”
幕僚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李卓已經開始為這件事焦慮起來。
幕僚:“……”
深知李卓猜忌心重,他認定的事反而勸說不動,幕僚乖覺地歇了聲。
李卓果然還繼續推導了下去,“新的丹藥已經吃了,這局並不一定要做得多精準,主要是求快,在父皇……”
幕僚低頭默默看自己鞋尖。
換到定西王府,得到消息時,又是另一番場景。
岑硯:“已經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