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李央回來了會大肆肅清朝綱,如李德做過的那樣。
但李央沒有。
李央……一頭紮進了正殿,竟是衣不解帶地仔細照顧起來了才蘇醒的盛武帝。
嗯,孝子模樣做給誰看,大家也心中有數。
但總算,成年皇子已經少到了隻剩一個最優選,李央又做得大方模樣,並未大力清算李德黨羽,朝堂的氛圍一天天的,從高度緊繃,竟是慢慢地和緩了下來。
“外、外間如何了?”
嘶啞著嗓子,盛武帝吃力地抓住了自己第六子的手。
力道還有些大,將李央持藥碗的手拉偏了幾l分,藥汁傾灑了些在被子上。
李央眼眉不動,喚道:“床鋪臟了,看看有沒有滲到裡麵,父皇沾不得濕氣。”
小太監上前,反複確認過,稟報道:“隻在外間,被子裡無礙。”
李央這才點了點頭,看向盛武帝道:“父皇何必心急。”
“外間如我所言,已經清淨了下來,父皇莫要擔憂。”
盛武帝眼珠死死攫住李央,吃力且急促地呼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爺的藥到了之後,李央日日看著太監煎煮,親自喂盛武帝服食。
連著喝了四五天,盛武帝終於慢慢能說上幾l句話了。
好的是這個,不好的,是一開口,便問起了朝堂的情勢。
李央笑容溫和,看不出個所以然,盛武帝嘶啞問道:“老四和小八,怎、麼樣了?”
之前就問過一次,被李
央敷衍帶過了。
今日又問,神色堅決,李央瞧出來了,若是執意不告知,今日盛武帝怕是會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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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爺交代過,盛武帝目前的身子骨,切忌大喜大悲。
思索片刻,李央道:“四哥被小八關了起來。”
地下。墓裡。
“小八擅專自封太子,目前被拘禁著,還未處置。”
卻沒有提關在大理寺裡,與李德豢養私兵一事。
聽著像是在自己的府裡禁足。
盛武帝不放過,勉力支撐著問道:“還、還有呢?”
李央歎了口氣,老生常談道:“太醫說了,父皇您近日須得靜養,他們都跑不掉的,我也不會對哥哥弟弟們做些什麼,您好好地吃飯喝藥,待得好些了,也能早日臨朝?”
“大膽!”
盛武帝吼到一半,猛的劇烈咳嗽起來。
他這邊一不好,整個正殿的下人都動了起來,拿水的拿水,拿痰盂拿痰盂,端藥的端藥,去偏殿叫值班太醫更是一趟子跑了出去……
好一通折騰,等盛武帝止住咳,周身力氣也都耗儘了。
李央端正站立邊上,神色擔憂又無奈。
盛武帝本來滿心憤懣,但在瞧見李央眼中的憂慮之後,心氣兒又莫名泄了。
“我……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說完這句,嗓子徹底喑啞,再發不出聲來。
李央耐心,接過藥碗,如常道:“豈會,父皇千秋萬歲,隻是病了,等病將養好了,自是要臨朝,好好過問政務的,大盛離不開父皇。”
盛武帝麵色稍霽。
配合著服用了藥物,沉沉睡去。
“前幾l日瞧著是好些了,今日發了火,隻有看明日情況了。”
“若是……怎麼個章程,皇子還需早做打算……”
太醫儘量委婉地道出了盛武帝的情況。
李央點了點頭,麵上沒什麼神情。
翌日,盛武帝果然病情反複,發起了低燒。
胡先生看過,從正殿回他們宮裡的路上,低聲道:“我瞧著陛下怕是撐不久了,不若還是用……”岑硯提供的吊命藥算了。
被李央不留情打斷道,“再看幾l日。”
胡先生有一瞬的怔愣,極快低下了頭。
自回宮後,李央便越發有了自己的主意,已經不常問他意見了。
胡林覺得是件好事,但有時候,心裡又會有些悵然若失。
好似自己一直看顧的那個小輩在慢慢消失,而大盛新一代的掌權者,正在李央的身體裡蘇醒。
幾l日後,盛武帝在精心的照料下,又恢複了些些。
趙爺的藥依舊熬煮著,但藥效卻不如開始來得好了。
而恢複過後的盛武帝好似感知到了自己的衰敗,再清醒地見到李央,見到對自己關懷備至,從未流露出一絲不耐煩的兒子後,終於有了絲絲愧疚,問起李央想要些什麼,要賞他。
“什麼都可以嗎?”
李央近來越發鎮定的眼眸,驀的有了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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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盛武帝靠坐床榻上,虛弱道。
於是李央道:“能為母妃做一場法事嗎?”
盛武帝愣了愣,緩緩,五味雜陳地閉上了眼。
“還以為你懂事了,怎麼還是要同朕犟?!”
李央眼眉微動,那點希冀的波瀾又再度歸於寂靜。
……
等盛武帝訓斥完,李央出正殿時,太醫也把脈完出來了。
“陛下的身體,隻有先用藥再看看……”
冷不丁抬頭,太醫被李央的神情嚇了一跳。
說不上來的,隻感覺特彆駭人。
李央接下來的話和他的神色對上了,“彆說虛的,父皇身體究竟如何,用藥還能不能調理起來?還有多少日子?都說了吧……”
等太醫汗流浹背地離開,李央一個人在正殿外站了很有一陣。
胡林找到李央的時候,彙報了朝堂的情況,隻聽得李央背對著他道:“父皇的身體已然油儘燈枯,趙爺的方子怕是調理不起來了。”
胡先生有些懵,今早不是還說在慢慢恢複中嗎?
怎的……
剛想到那個可能,李央的聲音跟著傳了過來。
“從明日起,用王府的藥吧。”
頓了頓,李央接著道,“父皇一直也想召見王爺,”
“正好,等身體好些,就傳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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