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鋸(2 / 2)

說完等了會兒,果然聽得一聲平靜的“嗯”。

莊冬卿肩膀鬆了鬆,不那麼緊張,腦子轉起來,先前背的那些也都一一記了起來。

挺了挺僵硬的背脊,“這麼大的院子,那配套的仆傭也得給我安排吧,最好是小廝,掃灑的,負責床鋪的,內院的,外院的,還有廚房采買,一應俱全,至少,至少得有二、三十來人吧!”

夫人院子裡差不多就這個數。

岑硯:“合理。”

莊冬卿:“院子最好帶個花園,坐北朝南,才冬暖夏涼。”

不見岑硯打斷,越說越順道:“懷孩子不容易,很是辛苦,吃的也得給我搞好吧。”

“嗯,至少得給我安排兩個廚子,一個做甜口,一個做辣口,如果還能有個小吃做得好的,那就全了。”

“上京的酒樓裡,聚芳齋的師傅做的果子就不錯,棗花酥、綠豆糕、山藥糕、千層酥、荷花糕……這些都是我愛吃的,請得到一位最好,請不到,時不時給我買點也行,但必須是當天新鮮的,放久了味道會變,可能我吃不下。”

“至於正餐,得有魚有肉,有葷有素吧。”

“不為養我,也得為著養好孩子。”

“雞鴨魚常規的菜色我都可以,海鮮不太愛吃,牛羊肉也還可以。”

岑硯揚了揚眉,“比如?”

莊冬卿掰手指道:“那太多了,燒雛`雞、醬雞、罐兒雞、炸雞、拌雞絲、栗子雞、叫花雞,我都喜歡,燒花鴨、鹵鴨、繪鴨絲、烤鴨、烤鴨掌、燜鴨掌、鴨羹、板鴨,我也還行,燒魚頭、燜魚頭……”

這次話沒說完,被茶杯輕磕桌麵,清脆的啪嗒一聲打斷,莊冬卿心一顫。

岑硯:“報菜名呢?”

莊冬卿:“……”

“你自己要問的。”

嘀咕,聲音小又低,奈何在室內,岑硯聽得清清的。

沉默片刻,岑硯耐著性子:“這就完了?”

“唔……”

莊冬卿摳手,有點不好意思,“如果,我是說如果……”

岑硯坐端正了些,肅容以待。

莊冬卿試探著,用餘光去瞥岑硯道:“每個月還能給我發點月錢零花,那,那就更好了。”

“……”

莊冬卿偷瞄人的神態很靈動,與剛才木愣愣的樣子截然不同,那雙眼睛仿佛都瞬間有了光彩。

他是真的期待。

岑硯並二指壓了壓眉心。

額角跳得更歡了些。

“我以為你上門,是為了莊家的事?”

這話像是點醒了莊冬卿,隻見少年的臉飛快地皺巴了下,恍然道:“哦,那、那確實也是原因之一,王爺您總不能,看著自己孩子落到賤籍吧?”

“……理由不錯。”

驀的叩門聲傳來。

柳七帶著趙爺,已經在門外恭候了。

岑硯長出了口氣,腦子好似也被莊冬卿攪得亂七八糟。

定了定神,招手,讓他們進來。

*

趙爺把過脈,細細問過。

確認,莊冬卿是壬族男子,也確乎有了。

廣月台在一起的那晚,時間也符合推測出來的同房日期。

“這樣就能確定了?”柳七緊張,暈頭問了句。

問得莊冬卿也緊張了,“不然呢?”

岑硯倒是平靜:“他從廣月台回去發了高熱,在床上躺了十來日,如果這時候還能乾些什麼,那我倒是一定要把這等奇人留下來的。”

莊冬卿:“……”

柳七:“……”

莊冬卿小聲:“生下來就知道了,他很像你,特彆聰明的。”

岑硯麵無表情:“那豈不是一點都不像你?”

莊冬卿:“?”

不是,這是內涵他吧,這是吧?!

在莊冬卿瞪大眼的注視下,岑硯壓了壓煩躁,隻讓柳七先帶人下去。

莊冬卿知道他們這是要商議了,走得也乖覺。

人離開後,趙爺才道:“我總覺得小少爺的脈不對。”

迎上岑硯的視線,趕緊糾正,“有關孩子的肯定沒問題,我說的是他身體,底子虛,需要好好調理就不說了,總覺得,還有哪兒不太對。”

“底子虛?”

“嗯,氣血不足,身子弱,食補就可以了。”

想到莊冬卿再度瘦削了的臉龐,岑硯垂目,沒說什麼。

趙爺也隻是如實彙報,“脈象的異常,須得容老夫回去再思量思量。”

事關子嗣,不是件小事。

很快,連同趙爺在內,徐四郝三以及安置莊冬卿的柳七,都齊聚於書房。

郝三徐四柳七,從小就跟著岑硯,是陪著他長大的。

而趙爺,曾經是老王爺的大夫,是看著他長大的。

一屋子心腹神色各異,岑硯倒還冷靜:“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都說說吧。”

出乎意料的,性格衝動的郝三還沒開口,撲通,向來沉穩的柳七卻率先跪了下去。

“懇求主子留下這個孩子。”

“不論莊少爺有無二心,是不是被派來的,孩子都是無辜的。”

郝三詫異。

柳七話語不停:“前段時間大慈寺主持才給主子批過命,說王爺子緣單薄,如有,僅有一子,現在這個孩子已經出現了,求主子千萬留下,萬不可舍棄了。”

這事郝三徐四不知道,一捅出來,又是大慈寺主持說的,原本哪怕有猶豫的,也不得不多思量幾番,於是……

看著跪了一屋子,都求他留下孩子的心腹們,岑硯神色莫辨。

“知道了,都下去吧,柳七留下。”

最後也沒答應。

岑硯不是喜歡繞彎子的,不應,那必定不是默認。

郝三還想再勸,被柳七用眼神逼走了。

等隻剩兩人,柳七還是跪地不起,彷佛做錯了什麼一樣。

主仆兩人無言片刻,岑硯:“這個月不曾聽你說起母親的叮囑,你知道了?”

老王妃隔月便會給一兒一女寄信,很書麵,往日都是柳七看了,撿了重要的說與岑硯聽,這個月信件到了,卻不聞柳七提起。

柳七:“……在大慈寺的時候,猜到了。”

老王妃每次來信必定催促岑硯娶妻,岑硯從沒理會過。

府裡也一直沒有通房暖床。

自從廣月台那一晚,柳七就隱隱有了猜測,在大慈寺的時候,岑硯聽到自己無後卻沒什麼反應,柳七便肯定了:岑硯,應是隻喜好男子。

“主子,留下這個孩子吧,如今壬族族人凋敝,幾近消亡,錯過了,恐怕便再也不會有了……”

柳七跪地不起,再次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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