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沉,莊冬卿再睜開眼,天色已經黑透了。
“睡飽了嗎?”
一動,耳邊就有聲音問。
莊冬卿反應了一下,哦,岑硯。
對方已經醒了嗎?
莊冬卿打了個哈欠,繼而感覺有手幫自己撈了把被壓住的頭發,動作體貼。
“要不要再睡會兒?”
“還是餓了,起來吃飯?”
莊冬卿眨巴眨巴眼睛,去瞧岑硯,兩個人偎在一處,被子裡暖呼呼的,但岑硯神色清明,像是早就醒了。
“吃飯吧。”
說完,這才感覺到自己抱著岑硯,像是抱什麼玩偶一般。
“……”
莊冬卿悄咪咪收回了手,“我睡覺不算太老實。”
“知道。”
老實也不需要六福半夜醒了給他掖被子了。
莊冬卿:“你要是醒了想起,可以推開我的。”
說得岑硯一怔,去瞧莊冬卿,懷裡人眼裡全是打哈欠蓄出的淚水,鼻尖紅彤彤的,看著有股說不出的可憐勁兒,瞧得岑硯笑了起來。
莊冬卿發現他在守著他了。
也不多說,坐起,將莊冬卿也拉起來清醒,淡淡道,
“知道。”
“醒了,但是還想眯會兒,就沒起,閉目養神在。”
莊冬卿不疑有他,“哦哦。”
六福回老家了,平日莊冬卿起居一應都是六福伺候的,眼下貼身仆從沒了,等莊冬卿意識到這一點,岑硯已經將外衣給他穿上,係腰側的係帶了。
莊冬卿眨了眨眼,愣愣看著岑硯。
另一邊係帶都拴上了,莊冬卿這才小聲提醒,“你還沒穿外衣呢。”
是的,岑硯隻穿著內衣,就在打理他了。
“這不得先把小少爺伺候好?”
莊冬卿有點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來的。”
伸手要去替岑硯手上的活計,剛挨著,便聞得一聲,“放開。”
動作比腦子快,岑硯一說,他立馬撒手。
“……”
外衣穿好了,岑硯這才抬頭,“半夜看我忙東忙西的時候,不是很受用嗎,現在不好意思個什麼勁兒?”
莊冬卿看彆處,“又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是覺得床上便宜了我的,要床下都討回來?”
“……”
莊冬卿:“不是。”
嘟囔,“半夜我太困了,沒法動彈。”
那是客觀條件不允許,不是主觀!
岑硯笑了起來,莊冬卿後知後覺,對方在逗自己。
岑硯見好就收,讓莊冬卿把外褲套上,留了最後一處的係帶給他自己折騰,他邊穿衣服邊道,“你覺得你現在和半夜有什麼區彆?”
“剛住進東廂的時候,六福就千叮嚀萬囑托我,說你剛醒的時候正糊塗,有事
千萬彆讓你自己來。”頓了頓,緩聲道,“在家自己穿衣,被絆倒了,六福沒冤枉你吧?”
“……”
是有這麼回事。
莊冬卿剛穿來的時候,漢服繁瑣,層層又疊疊,冬天衣服那就更多了。
當時還不習慣有人貼身伺候,醒了自己摸著把衣服穿好了,然後一邁步,就在地上打了個滾,把六福給嚇得夠嗆。
後麵莊冬卿就喪失自我穿衣權了。
“當時還不熟練嘛。”說得極小聲。
但低估了岑硯的耳力,一字不落都聽清楚了。
莊冬卿:“以後我可以試著自己來的。”
也不能總是讓人伺候,顯得很廢的樣子。
雖然眼下也沒多少用。
岑硯:“等生了再說吧,現在的你可摔不得。”
“哦,你是為著……”
莊冬卿明白了過來。
卻得到了岑硯的否定,“那倒不是。”
“有沒有都一樣。”
“我樂意。”
莊冬卿怔愣。
岑硯穿好了衣服,對他伸手,“來,走了,我們回東廂用飯。”
“哦,哦哦。”
被岑硯拉了起來,一路回東廂,走了一路,岑硯也都牽著他,沒有放開過。
莊冬卿走了一陣子腦子就清醒了。
忍不住去看兩人交握的指節。
十指相扣。
很親密的樣子。
腦子裡又浮現出岑硯說自己樂意的那句話。
什麼,意思?
樂意伺候自己?還是樂意照顧他?
在……沒這個孩子的情況下也一樣的?
莊冬卿CPU燒了。
揉了揉耳朵,覺得這話曖昧,但又咂摸著,恐怕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唔。
又揉了揉耳朵,到東廂了,聞到空氣中飯菜的香味,莊冬卿被吸引了注意力。
*
飯後,用宵夜時,岑硯將老王妃與陶太妃要來的事,同莊冬卿說了。
“不急,還有一段時間去了。”
莊冬卿惴惴,“那我……”
“照舊就行,到時候我把柳七撥給你,有什麼他會處理。”
莊冬卿愣了下,看向柳七,柳七顯然覺得這樣也最好,他目光一掃過去,便答話道:“到時候府內肯定要忙起來,我留著也是應該的。”
莊冬卿用勺子戳了戳碗裡的蓮子,遲疑道:“我留著,好嗎?”
卻被岑硯反問:“有什麼不好?”
“……”
啊這。
岑硯:“你懷著我的長子,誰敢趕你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到時候,我的事會告訴太妃她們嗎?”
岑硯:“不會。“
莊冬卿心裡鬆了口氣,他也不想那麼多人知道,因為,挺怪的。
哪怕這個世界的人能接受,對他來說,某種程度上,下意識的,還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自己的不一樣。
岑硯斷了莊冬卿的雜念,“王府還是我說了算,她們……你見過就知道了,反正隻是住一段時間,不會與你有多少交集的。”
莊冬卿莫名想到了電視劇裡的惡婆婆,摸了摸鼻子,小聲,“也不會過問我們的關係嗎?”
卻被岑硯笑看著,“我們什麼關係?”
笑得莊冬卿腦子空了一霎。
岑硯:“問唄。”
“我也沒想過瞞著。”
他的偏好,遲早大家都是會知道的,早晚的事。
“知道了就知道,還能有什麼?”
啊這,是,這樣論的嗎?
莊冬卿腦子糊糊的。
但見岑硯說得篤定,也不再追問了。
岑硯處理事情向來周全,既然說無事,那必定無事,這點信任莊冬卿還是有的。
這夜如常安置了。
*
第二日早晨又是岑硯給莊冬卿穿的衣服。
迷迷糊糊的,莊冬卿盯著岑硯的臉看,見他動作快,利落,也……沒什麼不情願。
腦子有點發懵。
怎麼說,他好像是在被王府當家伺候著吧?
這個角度一換,腦子更轉不動了。
好在六福午間之前就趕了回來,沒給莊冬卿再一次尷尬的機會。
“摔了腿,但問題不大,我留了點銀子,想著少爺您迷迷糊糊的,現在身體又不一樣了,缺不了人,所以趕緊回來了。”
六福道。
得了岑硯的讚賞,“你這書童倒是個實在人。”
莊冬卿糾正,“是弟弟。”
“是,小少爺慧眼識珠。”
說罷仔細看了六福會兒,竟是道:“以後讓郝三瞧瞧,看能不能教點拳腳功夫。”
六福還小,還能教。
柳七記下了。
不過那也得等孩子出生之後,再說了,眼下,莊冬卿是離不了六福的。
陪著莊冬卿用過午飯,下午岑硯又去了大理寺。
午睡起來發現岑硯走了,揉著眼睛,莊冬卿渙散地想,早間難道岑硯是為他留著的嗎?
這念頭不得了,一有,莊冬卿趕緊搖頭。
讓自己彆把自己太當回事。
岑硯能留著自己好好養到生完,就很不錯了,再多了,就有點不切實際了。
但,
六福:“王爺一向對少爺很好啊,有什麼都供著東廂,和我們在莊府的時候比,我都不敢相信我們現在每個月能領那麼多東西和月錢。”
莊冬卿想了想,“可他對王府的人都挺好的吧?”
得到六福的認可,“那也是呢,在外麵隻聽說王爺有多凶,多不近人情,真的進了王府,對下反倒比好多府邸裡,都寬厚著。”
“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