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願意後退。
溫無求的扇子上有毒,必須尤其小心。兩人左右夾擊,薛簡身上又多了數道傷痕,他抬手擋住溫無求的扇刃,側麵猛地掀起一陣腥甜的空氣——鈴響血滴,風雪劍刺入空門,以非常像江世安的手法自下而上掠來,插入側肋,鋒芒切開血肉。
它太利了,一瞬間就能在道服青衫上烙下血痕。
也因為它太利了。
這樣的利劍,趙憐兒卻忽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阻力,她疑竇叢生的抬眼,忽然望見一隻手——
一隻無形的,幻覺般出現的手。
這隻手上舊傷斑斑,常年執劍磨出了厚繭,他的指骨修長流暢,透出瘦削而精煉的美感。
這隻手握在劍柄的上方。
風雪劍一瞬間停了,它劍身上沒有完全脫落的紅繩一根根地突然自斷,四周響起風雪大作的劍吟聲——一滴鮮紅的血跡、從鋒芒上流淌下來。
趙憐兒掌心熾燙地一痛,這把劍便飄浮在了半空中。
江世安抬手握住了它。
他的身形在薛簡麵前緩緩出現,這道影子很淡,很模糊,彆人無法看清這道黑衣魂魄的麵目。但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愕地睜大了眼,一種莫測的預感降臨在心頭。
是江世安!
一定是他!不會再有彆人!
飲血的魔劍回到他手中,乖覺得如同一把玩具。
趙憐兒駭然後退,抬手欲要爭奪風雪劍的主導權。她的手還沒碰到劍柄,突然見到一道刺目的雪光。
那是兵刃映著燭火的寒光,這一劍快得無可匹敵,一息之間,趙憐兒被重傷腰腹,口吐鮮血。
“薛簡!”趙憐兒迅速反應過來,“你搶走了他的骨灰,難道是要複活他不成?!人死不能複生,逆天而行,你瘋了嗎!”
在江世安身後,薛簡抬手捂住肋下,血跡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指縫裡湧出。他麵無表情地站起來,枯敗的灰發隨著夜風蕩了蕩。
“他這麼乾脆地一死了之,我瘋魔一些,又有何不可。”
趙夫人咬牙切齒,體內的內力再一次無故躥升,變得深厚可怖至極。她掌心散出無數道血紅飛刀,自己卻立即向後抽身,朝著羅辰的方向奔去。
這孩子是江世安的軟肋,就算他的魂魄能被薛簡所用,隻要掌握著這個孩子……
她沒能得手。
江世安對這樣的反應太熟悉了,他被要挾了太多次,不會再疏於防備,劍身叮叮當當地掃去飛刀,旋即毫無遲疑地追了上來,橫劍攔截,捅入趙憐兒的身軀。
穿過一具血肉軀體後,江世安沒有絲毫猶豫,向另一側擋去,將溫無求追向薛簡的扇骨抵住,劍刃跟扇尖發出呲呲的摩擦聲,火花在眼前炸裂而響。
他墨眉一挑,風雪劍穿破鐵扇,釘入溫無求的手腕,廢了他一隻手。
溫無求吃痛急退,見狀也不戀戰,掉頭道:“趙憐兒,看來你惹上不該惹的家夥了。”說罷,他立即急退而去,也不管一旁重傷的趙夫人,從敞開的破木窗邊飛身逃走。
外麵有“文墨會”的人接應。
江世安沒有追過去,他立即查看道長的傷勢,見他還能站立,便掐住趙憐兒的命門,查看她體內的功法。
跟何莊主的狀態很像,不過更深厚……
趙憐兒口吐鮮血,虛弱至極,望向薛簡道:“倒行逆施是不可能成功的,你等著遭天譴吧。”
薛簡平靜地說:“我等著。”
趙憐兒緩了口氣,道:“門外都是我的人。隻要你讓我活著出去,我就撤走人馬,不為難你,也將風雪劍和……羅辰,都交給你。”
“嘖。”江世安舔了舔唇,跟薛簡道,“她是不是沒搞清楚情況,現在是她命在旦夕,應該她來求我們。”
道長默默道:“世家趾高氣揚慣了。”
趙夫人加重語氣:“要是我死在這裡,萬劍山莊絕對不會放過你。薛簡,難道你還能維持招魂的狀態,再讓江世安的鬼魂給你開路麼?”
她盯著薛簡的臉,話語中有賭博之意,緩了片刻,又看向麵前風雪劍懸空的地方,“若是大名鼎鼎的魔劍當麵,你有知有覺,請你放過小女子一馬,妾身一定將所知的任何事傾囊相告。”
她說著咳出了一口血。
江世安的神魂隻在眾人麵前出現了一刹那,後麵就消失了。
他正欲開口,一側的薛道長忽然上前半步,擋住趙夫人看向他的目光,抬手扼住她的頸項,用了搜魂。
江世安愣了愣:“……道長,你變凶了好多。”
“我沒有。”薛簡回答,他靜默了一會兒,又道,“不要和其他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