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虎頭他們從書局叫回來,鎖頭去信鏢局習武回來,已經晌午過半。幾個女孩子們在井邊洗菜,秦扶清在廚房張羅飯菜。
家裡四個女孩,一巧二巧年紀大些,五六歲時就跟著大人學做飯,那時候年紀小,一個燒火,一個踩著凳子,農忙時能幫上不少忙。
一巧還會揉麵,做饅頭,一些家常小菜也能炒來。
二巧不太會做饅頭,通常擔任著洗菜打下手的任務。
至於三巧和四巧,有兩個姐姐在,她們相比姐姐們又輕鬆多了。不用學做菜,洗衣服照顧更小的弟弟,做做家務,送送飯,等再大些,家裡條件好了,大人們閒下來,更用不著她們做飯,她們到書局幫忙,家裡的家務活便落下。
真要論起燒菜的廚藝,還不如秦扶清一個男子呢。
都說君子遠庖廚,可秦扶清打小就是閒不下來的性子,總想著幫姐姐們乾活,洗衣做飯他都要插一手,家裡人早就習慣了。
鄭氏也攔過,還罵過幾個孫女,說她們不知乾活。
秦扶清一句輕巧的“我喜歡”就把阿奶給打發了。
他喜歡做飯嗎?也不能說不喜歡,會做,做的菜自己愛吃,想吃什麼就做什麼,省得麻煩彆人。
如此而已,也沒彆的理由。
菜拿來的多,秦扶清叫大姐去街上買斤梅花肉回來,茭白炒肉,菱角正嫩,生吃即可,豆角也能炒肉,絲瓜炒雞蛋,黃瓜涼拌,上次吃過的涼麵,今天再吃一頓,也吃不膩。
秦春富來了也不閒著,上街買了柴火回來,把柴火劈開,按照大小整整齊齊排在屋簷下。
一邊聊著村裡的閒事。
說今年柴火的價格長了不少,往年一擔柴要一百文錢,現在起碼要加十文錢,不然根本買不到,有些好的果木柴,更是要價到一百三四十文。
鄉下周邊的亂林都快被砍伐完了,安溪縣這麼多人口,多少張嘴,都等著柴火燒飯填飽肚子。
樹木少了,這柴火的價格肯定就漲上去了。
聽說縣太爺還在管控周邊山林的砍伐,不許樵夫私自砍伐山裡的大樹,違者要抓去坐牢,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這事秦扶清倒沒聽說過,城裡人和村裡人的生活不一樣,村裡的百姓時刻關心著柴米油鹽醬醋茶,城中百姓也擔心,擔心的卻是從哪弄到錢來買這些。
秦扶清好長一段時間沒回鄉下了,以至於和城裡人一樣,沒關注這些細節起來。
他想了想道:“這事應該不是空穴來風,柴價上漲,說明獲取資源變難了。人每天都在增加,樹生長的速度趕不上人口增加,早晚要被砍完的。”
從古至今都是如此,人口增長和環境容量的矛盾,一直沒有變過。
這可是個不小的問題。
安溪縣附近的山並不算多,很少有人能意識到保護環境的重要性,隻有砍伐的習慣,卻沒有種樹的習慣,那不遲早要遭罪嗎?
隻不過這代人不遭罪,後代遭罪罷了。
聽兒子說的嚴重,秦春富愁容滿麵,“那以後要是都沒柴火燒了,咱們難道都要吃夾生飯?”
秦扶清笑道:“還不至於,縣太爺不都出手管控了嗎?再說了,現在種樹還來得及。”
他似乎想到什麼,覺得這又是個掙錢的點子。
木炭比柴火更耐燒,煙氣也更少,若是能找到一種經濟林種,專門種來燒木炭,不又可以帶動就業嗎?
秦春富道:“那好,等回去我就和你阿爺說,咱們在村附近要多種些樹,免得子孫後代沒飯吃。”
秦家把青牛村當成了根基所在,一草一木都有情感,總想著幾十幾百年後,秦家的後人還在此發展,聽到危及後代,怎能不擔憂呢。
秦扶清也沒笑話老爹,人人都有這種意識,人類才能延續下去。
一巧是帶著三巧一同去買菜的,除了要買肉回來,她還想著去州橋附近轉一圈,買些鹵味回來,讓爹和弟弟都嘗嘗鮮,回家時再帶上一些。
秦家人沒有愛吃獨食的。
她先去集市那裡買了肉,正看見一個買肉的人與隔壁肉販子吵架。
“我不是說好了,讓你給我留十對豬蹄嗎?怎麼沒留?”
“哎呀朱掌櫃,您得體諒我們啊,人家提前半個月與咱說好了,要一個月的豬蹄,錢都給了,我拿了人家的錢,總得給貨吧。前日我就沒答應您,您丟下話就走了,這我找誰說理去?”
“誰這麼大胃口,竟能把菜場的豬蹄都給包圓了?我就不信,你賣給誰都是賣,怎麼就不能賣給我了?”
姓朱的掌櫃氣勢洶洶,叫周圍看熱鬨的人評理,他是縣裡酒樓的掌櫃,負責采買的下人買不到菜回去,還要他親自出馬。誰知道親自出馬也不管用,該沒有的蹄子它就是沒有。
朱掌櫃開始耍賴了:“你可知今天要招待的是哪位貴客?要是沒有這道菜,得罪了官爺,我可就把你的名字給報上去了!”
肉販子叫苦連天,他一個平民,怎麼敢得罪這些人。
可做生意嘛,不就是誰給錢預訂就先給誰嗎?
他剛才沒說出來,範家人來買菜,都是提前給錢,可這個朱掌櫃呢,仗著家大業大,總是拖欠錢,一欠就是兩三個月、小半年,非叫人不殺豬了,跟著屁股後麵求爺爺告奶奶地央著,才能拿到早該到手的錢。
往往要來的錢,還比應該給的少幾成。
你說氣不氣人?
兩相比較之下,肉販子自然喜歡和範家做生意,至少不會虧錢,也不用求人。
“朱掌櫃,您行行好,今天實在沒豬蹄了,您要真想要,明日,我給您留著行嗎?”
“不行,今日就要!”
“那我上哪給您尋去?”
“你家中那麼多頭豬,殺幾頭不就有蹄膀了?”
他這話說的輕巧。肉販家中通常都養豬,也從鄉下收豬來殺,可每天殺多少豬是固定的。
現在天氣炎熱,又沒有保鮮手段,當天現殺的豬賣不完,就要臭了!
朱掌櫃說的輕巧,十對蹄膀要殺五頭豬,這都晌午過半了,怎麼可能賣的完呢?
分明是在為難他!
一巧和三巧在一旁看熱鬨,三巧看的來氣,想要上前替肉販子說公道話,卻被姐姐給拉住。
“姐,這什麼朱掌櫃就是在為難人!”
一巧瞪她:“難道我看不出來?你上前又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