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秦扶清起床穿衣,秦行已經不在房裡,去縣裡找鎖頭了。
他剛推開門,呼出的氣化成白霧,餘光掃到兩個灰溜溜的身影,是王家的兩個小姑娘,約摸十一二歲,像是故意在門外守著的,看見他出來了,你推我我推你的跑走了。
秦扶清不明所以,沒過一會兒,那倆小丫頭一個端著水,一個托著盤,盤上放著秦扶清自製的牙刷和牙粉。
她倆臉憋的通紅,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隻一個勁地朝前湊,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秦扶清,希望他能明白意思。
秦扶清有些好笑,也沒拒絕倆孩子的好意,叫她倆把水盆放在架子上,挽起袖子洗手,問道:“你們兩個叫什麼名?”
“我叫王小草。”
“我叫王小花。”
秦扶清嗬嗬一笑,又問道:“原來是小花和小草啊,昨晚睡得好嗎?”
倆丫頭對視一眼,頻頻點頭,“好,姑姑給我們準備的被褥可暖和了,我們都好久沒睡這麼好了。”
按照輩分,倆孩子叫王麗梅一聲姑姑。
“那你倆就叫我堂哥吧,我是三堂哥,前麵還有大堂哥和二堂哥,你們見過沒?”
“見過了,大堂哥早起出門去了,二堂哥在溫書,都是我們端水伺候洗漱的。”
秦扶清蹲在廊下刷牙,問道:“誰叫你們做這活的?”
“太奶奶吩咐的,我們吃你們的喝你們的,要幫忙才是。”
秦扶清聞言,點點頭,對三姑奶奶的為人又佩服了幾分。
他這位姑奶奶不曾讀過書,可論人品和心眼,都是鄉下老太太裡難得見到的。
“好姑娘們,來了就不必拘謹,做些累不著的活不打緊,彆累著就行。”
秦扶清也不打算讓這些孩子們什麼都不做,秦家富起來後也沒見誰躺在家裡睡大覺的。
人嘛,動一動身體總歸好,更何況做些無關緊要的活也會促進彼此之間的鏈接。
王小草和王小花聞言都笑了起來,歡喜地點頭。
秦家人態度都好的很,她們本來還有些怕怕的,聽說三堂哥是舉人呢,都能做官了,誰知道年紀也不大,也好說話。
等秦扶清洗漱完,去前屋吃了早飯,才知道王家的勞壯力都跟著出去乾活了,房子還沒蓋起來,蓋好了他們也要住,總不好意思閒著乾看。
王麗梅從鍋裡拿出特意留給秦扶清的飯菜,看他吃著,一邊嘮叨老大的婚事,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原以為虎頭隻要同意相看人家,這事很快就能辦成,誰知道會這麼難。
碗娘在一旁勸慰著,秦扶清吃自己的飯,好像也不用他說話。
“娘,用完早飯我要出趟遠門,估計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鎖頭跟我一起去,秦行也去,你跟爺奶他們說一聲。”
秦扶清說起出遠門的打算。
王麗梅一驚,“怎麼這時候要出門?都快到年關了!誰說得準何時要下雪?”
“要去哪?做些什麼去?怎麼還要鎖頭跟著,他才多大,能幫上你什麼忙?”
王麗梅心裡的困惑比海水還多,嘴巴跟機關槍似的一句接著一句。
秦扶清有些無奈,“不是什麼大事,準備叫上殷傑他們一起出門遊玩,鎖頭不是一直想出門嗎?帶他同去,省得日子自己出去瞎跑。”
“那過年回來不?”
“肯定要回來的,十天半個月就回來了。”
“離過年不就還有二十多天,唉,你這一去……”王麗梅麵露憂愁,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秦扶清要出門,誰能攔得住他?
“我去給你弟弟收拾些厚衣物,你的東西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早起來我就收拾了,你隨便給他帶些,不夠的話路上再置辦。”
秦扶清要是不叮囑這兩句,怕王麗梅會把家都給打包去。
離過年還有一個月,不曾下過雪,可天氣一天比一天冷,陰天比晴天多,怕是出門在外雪就要下起來了。
王麗梅收拾了幾個包袱,讓秦扶清帶上,秦扶清架著馬車先到縣裡,秦行去叫人了,他在縣裡等著殷傑幾人的到來。
周霆是第一個到來的。
他娶妻成親了,在城裡置辦了房屋,嬌妻做伴,與他們相聚的時間都少了。
秦扶清調侃道:“我還以為你不會來,沒想到你竟是第一個來的!”
周霆不滿道:“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為兄弟兩肋插刀,更何況這麼有趣的事不去豈不是會後悔?”
“什麼後悔不後悔的?”王寶達的聲音從外邊傳來,“你怎麼來這麼快?”
殷傑緊隨其後,跟著王寶達來了。
“扶清,這是怎麼回事?睢縣鬨饑荒了?我們怎麼不知道?”
“此事說來也巧,要不是我家中一房親戚遭災來投奔,我也不知睢縣竟然鬨了饑荒,你說他們瞞的嚴實不嚴實?”
“這些人,平日裡人模狗樣也就算了,到這時刻竟然還欺上瞞下,真是不把百姓的命當命啊!”周霆憤憤不平道。
他們幾人辦安溪小報也有幾年時間了,小報上宣揚的價值觀,也是他們的價值觀,行走江湖,鋤強扶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幾人從小一起長大,又奉秦扶清如中心,久而久之,心中所想都是一樣。
因此秦行找到他們,隻需把秦扶清想做的事情一說,一個二個都沒拖延,立馬就趕來了。
至於秦扶清想做的事情,也很簡單,他與殷傑幾人身為讀書人,有聲名在身,名義上是去睢縣參加文會,遊山玩水,陶冶情趣。讓鎖頭帶著鏢局人馬護送糧食去睢縣倒賣,若是睢縣地頭蛇出手阻攔,他們便可寫文章以怒罵宣告世人,將睢縣欺瞞災荒一事揭露出來。
此事說來也不難,幾人商量一番,明確要做的事情後,便決定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