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公子爺,這您就有所不知了吧,狀元餅啊是我們這裡的特色,隻有睢縣有,離開這都沒得賣的!多少睢縣遊子就饞這一口,背井離鄉都忘不了的美食!”店小二也跟周霆吹噓起來了。
王寶達吃的嘴裡流油,還不忘調侃道:“這麼好的東西,怎麼不見客棧賣?要不是我大清早出門閒逛,估計還吃不著呢!”
“哎,這總得給彆人留個出路啊,您說是不是?”
秦扶清就勢坐下,殷傑把切好的餅放他麵前,“你嘗嘗,確實不錯。”
夾起一塊餅,秦扶清仔細看,隻見餅的外層煎炸到酥脆,裡麵夾著餡,有豬肉,冬藕,還有粉皮豆芽之類的,香噴噴的汁水直往下滴,咬一口,外酥裡嫩,味道確實不錯。
“彆看城外百姓都快吃不起飯了,照樣有人吃得起帶肉的餡餅,你說這人世間,怪不怪?”
王寶達自言自語似的一番話,讓人心裡都有些不好受。
荒唐,這是他們來到睢縣後最大的感受,一切都很荒唐。
城外是吃不飽肚子,要賣兒女的農民,城裡的路上有身穿單衣,快要凍死的乞丐,可又不缺穿著暖和皮草,吃著肉和骨頭的人。
明明都在同一片天地,卻又是不同的命運,細分之下,又是什麼決定的呢?
黃處厚在公堂上的那一番話,不能細想,因為很多人會覺得有點道理,可大多數人都不敢說。
潮水退卻,有人溺死在淺灘上,沒事的人自然能找一百種借口,高高在上地指責為什麼是彆人淹死。
可他們讀書人,讀書不僅是為了安身立命,更為了黎民百姓。
他們是淺灘上的救護員,是大漠邊境的荊棘牆,本應該起到保護作用。
而不是像黃處厚一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吃罷飯,眾人離開客棧,經過昨天公堂對峙一事,秦扶清再戰出名,今天圍繞在他身邊的讀書人都少了很多。
可也並非沒有。
這世上總不缺熱血之人,有讀書人攔住秦扶清,問他道:“你昨日說要管百姓,你想要怎麼管?難不成就在這裡閒逛嗎?”
正在閒逛的秦扶清略有無奈,“兄堂,你想讓我怎麼管呢?”
那讀書人涉世未深,皺眉道:“我也不知道,官府不管,不許開倉放糧,那咱們就施粥贈衣,總有法子能解決的吧?”
“你可知城外有多少受餓的百姓,你又能在城裡找到多少願意施粥的善心之人呢?”
秦扶清耐心地問他。
“這……”
城裡有錢的人家,幾乎都是劉李陳王之流,但凡有些良心的,不與他們同流合汙的,早就搬離睢縣了。
秦扶清拍拍他的肩膀,對他道:“不出三日,這事就會解決的,不要擔心。”
那人腦袋冒出一個問號:“?”
不出三日?這人可真能吹牛!
可看秦扶清篤定的樣子,又莫名有些相信。
秦扶清寫了一封信,讓弟弟搬救兵去了。
他當然不會天真到認為自己能夠以一己之力就能懲治睢縣這些自大的鄉紳官員。
而這些人也根本不會怕他。
那他們怕什麼呢?
當然是怕硬啊!他們怕比他們更有威嚴的人。
恰好秦扶清在來睢縣之前,從老師那裡得知知州大人就在平陽府,而知州與學政素之問又是故交。
秦扶清送去兩封信,一封是先送給素之問的,一封則是送給知州大人的。
秦扶清之所以這麼做,是出於兩點考量。
第一,黃處厚在睢縣貪汙受賄,行事一向十分大膽,要說這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可睢縣這堵牆,實在太嚴密了些。
秦扶清猜測有兩點可能,一是睢縣確實上下一心,十分天黑,無人泄露家醜。
二就是黃處厚上頭有人,隻要買通知州,他多年不升遷也無事,隻要在睢縣做一天的知府,他就能多撈一天的銀子,可撈的銀子在睢縣這小地方,能花的安穩嗎?
秦扶清不能咬死知州肯定收了黃處厚的好處,他隻能防備這一點。
以免寫給知州大人的信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他提前寫信給素之問,說明身份來意,以及發生在睢縣的事情。
說實話,秦扶清做此事也並非完全能保證事情會按照他的預想發展。
因為他對素之問的了解,來源於柳祥貴和老師。素之問為人正直,富有才華,至少在為人做官這一方麵,他還是有些保證的。
秦扶清是今年的解元,又是在素之問任職學政時做的舉人,無論他將來做了什麼大官,碰見素之問都要尊尊敬敬地叫一聲:“老師。”
二人有幾分師生情誼,這是其一,其二則是素之問在朝中不站隊……這裡麵的考量就又更堵。
另一邊,還有秦扶清和素琴的事情,雖然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可秦扶清是被動的,他是被選擇的一方。他不信素琴與他見麵,素之問不知情。
如果素之問知情,又允許素琴與他私下見麵,那就說明素之問對他有幾分在意,不管是在意他這個人,還是他的身份……
素之問會在包庇黃處厚和幫他之間做出正確的選擇。
平陽府。
素之問正在自家書房之中讀信。
信內容不多,不到半柱香時間,他就讀完了。
卻久久沒有反應,像是在想什麼,片刻後,他叫下人道:“小姐在做什麼?”
“回老爺,小姐在她自己院子裡。”
“你叫她過來,就說我有事情找。”
很快,素琴就來了。
“爹,您找我有事兒?”
素之問看著嬌養長大的人女兒,目光柔和道:“琴兒,爹有事情想要問你。你娘走的早,爹把你拉扯長大,卻因公務繁忙,在許多事上都忽略了你,你現在成了大姑娘,有些事,爹不能再避諱了,你到了嫁人的年紀,你外祖母一直想讓你進京,就是為了給你相看人家。”
“那你又是怎麼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