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離這回沒客套，張口就喊:“餘姨,您慢點兒！彆摔著！”
餘淼上氣不接下氣，卻喜氣洋洋，抓住她的胳膊。
“丫頭，你的好運氣來了！方廠長新官上任，這頭一把火就燒到你了！”
方芸卉回到廠裡，她在門口路邊攤買衣服的消息不脛而走，不然中午咋會那麼多人去看貨。
——誰不想在新廠長麵前刷個存在感？
餘淼的意思，是農機廠的宣傳部要來采訪她，把她當做衝清縣的市場經濟代表，好好宣傳一番。
“餘姨，我賣衣服才幾天，哪懂啥市場經濟，肯定還有比我更值得宣傳的人。”
聽著陸離離的謙虛，餘淼心說，那是真沒有了。
往大街上抓一把，這麼漂亮大方的就她一個，口齒伶俐到她這水平的年輕人，更是滿縣城都找不到。
“彆說了，方廠長定了，你可彆推脫！待會兒你跟方廠長該咋說咋說，彆怯場就行！”
說完，餘淼又急匆匆地回去了。
陸離離一頭霧水，沒明白農機廠到底要乾啥。
其實，她是不太懂得這時代的國企事業單位。
彆看方芸卉剛調任過來，但她不想止步於此，她的目標是縣委，乃至市委。
既然有這個想法，她對市裡提倡的“市場化改革”必然積極響應。
然而，“市場化改革”是新口號，應該如何把握，控製在怎樣的範圍內，市裡卻沒有給出明確的指示。
各地改革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一不留神就可能掉進河裡。
但是，方芸卉遇到陸離離後，始終模糊的改革理念，卻突然有了實踐方向。
一名年輕女同誌，電影明星般的漂亮，言談舉止落落大方，氣質出眾。
賺錢坦坦蕩蕩，半點小商販的畏縮和小氣都沒有，待人接物得體利落。
最重要的是貨真價實，服務熱情，完全符合“為人民服務”的宣傳基調。
——這不就是最好的“典型人物”嘛！
方芸卉是個乾脆利落的人，餘淼來找她不到半小時，農機廠裡就呼呼喝喝出來一群人。
有端著攝像機的，有帶著采訪本的，還有舉著麥克風的。
羅鳳有點頭暈，不由自主地拉住女兒的手，被安撫地拍了兩下。
“小同誌，你彆緊張，待會兒方廠長問你啥，你就回答啥，就算錯了還能重來。”
扛著攝像機的人打量她一身粗布棉衣，目光有點指摘，到底沒說啥。
陸離離沒不好意思，她心裡清楚，方廠長要的就是她這種“原生態”。
方芸卉和餘淼再出現時，都換了更端莊的正裝，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
“小同誌，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陸離離。”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做服裝生意的？”
“這個月剛開始……”
攝像機泛著紅光，發出滋滋機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