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沈宴禮體型高大,跟座大山似的在前方開路,周芸晚小小一隻跟在他後麵,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擁擠,走走停停,總算找到了他們的床位。
硬臥車廂通常設有上、中、下三層鋪位,因為要坐兩天一夜,鄭懷國就買了兩個下鋪和一個中鋪,中鋪自然是給周芸晚這個女同誌準備的。
走道裡平日裡人來人往,一個女同誌住在下鋪肯定多有不便。
沈宴禮收拾出來隨身用的行李和吃食,便將其餘的東西全部放到了頭頂的行李架上,忙完這些,他也沒急著休息,而是拿起三人的水壺,沉聲說:“我去打點熱水。”
“還是我去吧,你們先坐會兒。”說完,鄭懷國主動接過水壺,去排隊接熱水了。
周芸晚環視一圈四周,一節臥鋪車廂被劃分為好多間包房,每一間包房就有六個床位,每三個為一列麵對麵擺放,旁邊留出僅供一人通過的過道,還有一排小桌板和小凳子供乘客休息。
此時天色已近傍晚,正好到了飯點,大家夥兒都忙著吃飯,走動的人比較少,然而冬天的車廂空間閉塞,五花八門的食物香氣彙聚雜糅在一起,聞久了難免覺得惡心且壓抑。
睡在她對麵中鋪上的大爺也在吃晚飯,左手拿著塊餅,右手拿著個搪瓷杯,邊吃碎屑就邊往下掉,弄得滿身滿床都是,看得人眉頭緊皺。
周芸晚看著他的樣子,不由得仰頭掃了一眼自己要住兩天的床位,然而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兩眼一黑暈過去。
火車上雖然提供睡覺的被子,但是卻不經常清洗更換,往往是上一個乘客剛從被窩裡鑽出來,下一個乘客就接著躺進去。
誰都不知道上一個乘客是什麼樣的人,又是什麼樣的衛生習慣,就比如她的床位上就有好幾塊未知黑印子和黃漬,都不用靠近聞,就能聞到被子上腐朽發黴的潮濕臭味。
胃裡不斷翻湧,周芸晚捂了捂嘴,想吐卻又吐不出來,隻能挪開視線去看窗外的風景,逼著自己忘掉那上麵的臟汙。
可是越想忘掉,那
記憶就越深刻,她有些崩潰地輕聲喃喃:“這麼臟,怎麼住人嘛……”
她可以接受破,可以接受舊,就是無法接受臟!比起睡在這種床上麵,她寧願坐兩天一夜,主打一個鐵腚直達京市。
“妹子,坐個車有必要這麼矯情嗎?湊合湊合得了。”大爺顯然是聽到了她的話,不讚同地開口教育道:“年輕人講究的就是吃苦耐勞,哪兒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抱怨的?”
周芸晚無語地翻了個大白眼,還真是張口就來,她嫌棄床臟,跟吃苦有什麼關係?再說了,她說什麼做什麼,用得著他一個陌生人教訓嗎?
她不想搭理對方,不曾想對方卻來勁了:“唉你這孩子,怎麼能對著長輩翻白眼呢?”
見他指著自己,周芸晚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恰到好處的疑惑,假裝左看右看發現隻有她一個女生,這才驚訝地咦了一聲:“大爺,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她的嗓音軟綿綿的沒有一點攻擊性,可偏偏眼睛裡全是不耐煩,看不出絲毫的尊敬,明顯是沒把他放進眼裡,隻是嘴上客套。
大爺正打算再好好教育教育這個沒禮貌的丫頭,卻看見跟著她一起來的那個男人不動聲色地往她的方向靠了半步。
男人身軀高大挺拔,逆光站著,巨大身高差投落下來的陰影將小姑娘遮得嚴嚴實實,無形中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保護罩。
一雙淩厲逼人的狹眸緊盯著他,神情森冷晦澀,光是站在那,就壓迫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