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修)
吃豆節之後,塞雷布斯果真將重心轉回了學習上,甚至像普通小孩一樣很規矩地上了一段時間課。
當然,他上課的進度不一樣,他已經學完了荷馬的《伊利亞特》、《奧德賽》,和赫西俄德的《神譜》、《工作與時日》,掌握了基本的讀和寫。這些是普通孩子七歲到十三、四歲之間接受基礎教育時要學的全部內容,安格斯已經初步開始為塞雷布斯講文法和修辭了。
文法,是指文學和詩歌;修辭,是指作文、朗誦和演講。
這屬於中等教育的內容,再上麵還有少數頂尖人才才有機會接觸的高等教育,但那是以後的事了。
這正是塞雷布斯的老師難找的原因。雅典的中等教育,老師的社會地位和初級教育的老師截然不同。有文法和修辭學素養的人如果是公民的話必然有能力公共生活中在占有一席之地,或者換句話說,必然家境或社會地位不凡,否則也沒有機會學到這些。
這注定了這些人不會去給人當隨叫隨到的家庭教師,塞雷布斯隻能買奴隸。但可想而知,有這種水準的奴隸出身起碼肯定得是外邦的貴族,貴族哪有那麼多,在奴隸市場上想買到隻能等著碰運氣。
安格斯雖然不會演說術,但是淺一些的文法和修辭還是能教塞雷布斯的,所以塞雷布斯也就先跟他學著。
塞雷布斯和彆的孩子相比,上學有一搭沒一搭的,但因為哈律斯事件之後,安格斯非常注意對學生們友愛、豁達等美德的培養,加上阿普托斯對他十分友好,也沒受到什麼排斥。
當然生疏是免不了的,但是阿普托斯很熱情地想幫他融入集體,與朋友談話總不忘帶著他加入話題,做什麼事也儘量拉著他一起,塞雷布斯心態也有了一些改變,不再那麼排斥小孩子,與他們的關係倒是比從前更親近些。
雅典雖然注重教育,但兒童上起學來和兩千多年後比還是很輕鬆的。首先功課沒有那麼繁多,再次雅典的節慶日奇多無比,而且還動輒三五天、甚至整個月的慶祝,每逢這樣的日子學校都會停課。普拉托近期沒有新業務開展,因此塞雷布斯上著學也能兼顧的了。
吃豆節之後,阿裡斯提德真的即使再忙,也不忘留神關注塞雷布斯,隔三差五的擠出些時間與他見麵。兩人有時隻是閒聊,有時說說塞雷布斯的功課——阿裡斯提德是接受過克裡斯提尼的親自教導的,還在國家體育館受過兩年雅典最頂尖的教育,塞雷布斯功課對他來說隻是小意思。如果不是阿裡斯提德實在忙,塞雷布斯很想就請他教導自己。
阿裡斯提德見識過塞雷布斯舉一反三的學習能力之後,更加重視他了,主動提出如果到安格斯已經不能教他的時候,還沒找到合適的老師,就先由自己教他。
阿裡斯提德和塞雷布斯雖然年齡相差很大(**阿裡斯提德大,心靈相反),兩人卻很有話說,雖然在大多數時候都是阿裡斯提德說,塞雷布斯聽。
在塞雷布斯看來,阿裡斯提德是個很好的交流對象,他聰明敏銳,正直卻不死板,接受力很強。最重要的是,他將塞雷布斯當成平等的交流對象,願意真誠地與他討論任何話題,不輕視不敷衍。人都是有交流**的,塞雷布斯穿來古希臘七八年,除了阿裡斯提德之外沒有人會和他這樣交流。馬庫托利斯一門心思賺錢,沒有興趣和兒子交流;貢吉拉梅加娜的世界隻有家庭這麼小,雖然近來變大了些,對塞雷布斯來說也仍然太小,沒什麼可交流的;至於生意上的合作對象和雇員,也沒有特彆出色的人,讓他想與之有比合作和雇傭更深層的交往。
在阿裡斯提德看來,塞雷布斯真不愧是神之寵兒,不止醫藥之神,雅典娜也鐘愛他。他的話不多,但每有發言,總是一針見血,尖銳至極,讓人暗自心驚。與他交談,常常會像與克裡斯提尼交談一樣能有所得,隻不過克裡斯提尼是通達世事的智慧,而塞雷布斯是天生聰明的尖銳。即便沒有彆的原因阿裡斯提德也願意與這樣的益友往來,因為這會讓自己變得更好。
轉眼間到了榨酒節,天氣開始轉暖,海麵上又開始有商船的蹤跡。
榨酒節雅典要進行為期三到六天的慶祝,戰時三天,和平時六天。這段時間雅典沒有戰事,因此這個榨酒節,早早就有雅典周邊的居民乘著馬車趕到城市,等待著參加慶典。
慶典的第一天是盛大的祭祀儀式。城邦提供犧牲,祭祀完畢之後,參加祭儀的人們唱著酒神讚歌,狂飲和到處潑灑新酒,分享難得的肉食。
由於雅典的一天是從傍晚開始算起的,因此慶典是從晚上開始。到了第二天白天,人們化妝成各種各樣神話人物,例如寧芙、霍莉女神、酒神節的狂歡女、薩提羅斯(酒神狄俄尼索斯的侍從)等等,抬著巨型的陰/莖模型、走街串巷地遊/行舞蹈,說著尖刻甚至下流的笑話互相戲謔調侃。之後,就在衛城以南的勒那恩的劇場競賽酒神讚歌和悲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