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允凝擦掉貓神像上殘餘的碎屑,用一塊紅絨布輕輕蓋了上去。
做完這一切,他才偏過頭,淡然抬眸看向門口呆滯站立的聽吟。
“……”
聽吟在那一瞬間失了聲。
他該問什麼?為什麼貓神像上長了一張小棲的臉?這一切和小棲又有什麼關係?
相允凝對小棲這麼好,與貓神有關係麼?!
相允凝沉默半晌,迎著聽吟的眸光輕聲說道:“你應當看出來了,我沒想瞞你。”
“……”
“你知道小棲身上有天生靈骨,也知道這是因為轉世之人上輩子功德過盛,天道降下的補償。”
聽棲因擅自動用神力改變人間命數,招致天道規則的懲罰,才有了這一世。
會生出天生靈骨,他大概不止動用過一滴神血。
可是無論如何,其中一滴都滴在了他的鮫尾上。
“……他這一世命格殘缺,注定多災多難,”相允凝垂下眼眸,“我很抱歉。”
聽吟喉嚨滾動半晌,不知所言。
相允凝抬步往裡麵走,與聽吟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微微停頓了一下,道:“麻煩你了。”
聽吟驀地從心底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戰栗。
……什麼意思?
住持將兩隻小貓領到了室內,小橘貓進門的時候順便把門推了回去。
案桌上放了幾桶細簽,小橘貓揚起前身扒在上麵,好奇地探頭湊過去看了看,咪道:“我是不是心裡默念就行了啊?”
“對,”住持摸了摸小貓腦袋,道:“心裡默念完你想問的問題,然後搖一根簽出來。”
小貓便原地化成了人形。
橘白青年跪坐在蒲團上麵,雙手合十閉眼低頭。
神啊神啊……貓問的問題真的很簡單,隻是想知道……魚到底喜歡什麼,要怎麼才能得到心心念念的魚的心而已。
神仙無所不能,應當也能知道怎麼追人吧?
貓什麼都沒有,但厚臉皮還是能拿出來的。
半晌後,聽棲睜開眼睛,興衝衝地拿起簽桶,上下左右各搖數遍,最後極其期待地搖出了一根簽。
小玳瑁蹲在案桌上,墨色的毛筆字在他眼前一閃而過,最後反蓋在桌上,看得小玳瑁差點忍不住伸爪把它翻過來。
聽棲緊張地捏了捏手指,伸手把細簽拿了下來,仔細端詳半晌,神色變得微微疑惑起來。
小玳瑁探過頭來,“怎麼說,寫了什麼?”
聽棲困惑地咬了咬口腔內側的軟肉,輕輕念了出來:“無所為,不必為。”
他兀自想了好半晌,左看右看都沒能從這句話裡找出他想要的答案,喪氣抬頭對住持地說道:“不是吧,不會真是我想的那樣吧?他叫我……不要追?”
怎麼這樣!
可是他真的很喜歡冰冷魚……喜歡到黏著相允凝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蹭他舔他啃
他。()
庭院裡方才還在因為相允凝一番晦暗難明的話語驚駭不已的聽吟如今聞見阿弟此言,更是如同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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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追……追誰?!
不是,小棲什麼時候有喜歡的人了?
聽吟下意識往相允凝的方向看去,卻發現相允凝的反應甚至比他還大。
相允凝本來抱臂倚在庭院的拱門邊,眼神安靜地看庭院角落重新飄落下來的黃葉,聞言霍然看了過來。
連那雙冰藍色的眼瞳都在眨眼之間驟然縮成了極細的一條細線,妖氣不受控製地彌漫而出,他後背靠著的石壁拱門發出輕微而刺耳的刺啦聲,再次細看的時候聽吟甚至能夠看見上麵如蛛網般蔓延開來的裂紋。
聽吟錯愕道:“誒……?!等一下!”
但是相允凝耳邊可能隻有那一句話了,如今對外界所有的聲息都閉耳不聽,眼裡隻有那道緊閉的木門。
他身上無聲蔓延出來的妖氣卻知分寸,不會侵進木門內一分一毫,隻在院內狂亂地湧動著,聽吟暗道麻煩,瞬息之間便出現在了相允凝身邊,一掌按在他身後裂紋彌漫的拱門石壁上,用妖力維係和修補著石壁,勉強道:“你、你先冷靜一下。說不定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呢?”
再不冷靜,等小棲和住持出來就會發現他們院子都被拆了!!
相允凝眼睫抖了起來,他神色還是寧靜而平和的,可是無端開始痙攣的手指卻被死死按在臂彎之間,連呼吸都帶著鏽味的血氣。
他微微恍惚地啞聲道,“……當真?”
什麼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
他寸步不離地等在小棲的身邊,不至於奢求他現階段對自己能產生什麼道侶之情,可是起碼也在暗中警戒著所有對小棲心懷不軌的人。
小棲基本大半時間都和自己待在一起,相允凝近水樓台都尚未得月,究竟是哪個該死的人趁虛而入了?!
這邊聽吟實在是苦不堪言。
他一個才活了兩百多年的妖,還是已經死了兩百多年的,無論再怎麼瘋狂修煉,要想趕超相允凝,無異於天方夜譚。
以他妖力的輸出速度,根本擋不住相允凝妖氣的破壞速度,如今也隻能勉強維持著拱門石壁如今的原樣,聽吟毫不懷疑自己一旦鬆手,這裡頃刻便會化為一座廢墟。
……雖然知道以蓮間域主的實力賠人家十座廟都沒問題但是!
但是無論怎麼樣,他們這一群前來祈福求簽的人把人家廟拆了,怎麼看都不合適吧?!
聽吟見言語有用,連忙接著說道:“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小棲想追的人有沒有可能就是你呢?”
相允凝偏過頭去盯著聽吟,像是聽見了什麼荒謬的謊話:“我沒有瘋到需要你這麼說才能冷靜。”
他自認為沒有人比他更懂小棲。不論是尚還為神身的橘白青年,還是如今的小橘貓,對人對事都同樣單純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