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棲真的快要被那個躺在地上了無生機的相允凝嚇死了,他現在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更沒能察覺
小橘貓被人圈在懷裡,雪白貓爪死死抓住相允凝胸前的衣襟,嗚咽著使勁往上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怎麼都不肯鬆爪。
溫熱的掌心一下下順在顫抖的脊背上,帶來令人心安的溫度,小橘貓一往相允凝懷裡鑽便不肯出來了,尾巴蜷在身側,被撫摸的時候戀戀不舍地纏上了相允凝的手腕,像是生怕他離開。
“咪……”
相允凝偏過頭,在小貓腦袋上輕輕落了一吻,小橘貓被親得咪了一聲,伸爪抱住相允凝的手,又小小咪嗚了一聲。
相允凝心都快軟了。
不知是什麼原因,小橘貓總覺得神魂深處有一股困意如潮水般緩緩湧上來,他甩了甩頭,卻依舊有些發困,甚至仰頭打了個哈欠,雪白的小尖牙一閃而過。
相允凝掌心靈光一閃而過,他麵上不顯,輕輕道:“好小棲,困了就閉上眼睛,你方才消耗了過多的心力,如今困了是正常的,睡一覺……醒了之後,你便會忘了方才發生的一切。”
小橘貓忽地仰起頭來,盯著近在咫尺的英俊麵容,失落地咪道:“我醒了之後,你就會消失嗎?”
然後又變回隻有他一個人的時候了嗎?
貓不想這樣。
小貓悄悄咬住自己的前爪,“那我不想睡了。”
相允凝一見小貓嗷嗚一口就要落在自己的前爪上,臉色便瞬間變了,幸虧他眼疾手快,迅速覆上小貓的前爪,那雙漂亮的小尖牙戳在相允凝的手背上,小貓瞬間收了力,凶凶地哈他:“你乾什麼!”
相允凝壓低眉眼:“你乾什麼?”
這裡可是識海,小貓一口咬他自己神魂上,若當真咬傷了,那可就十分棘手了。
相允凝低低道:“好小棲,不要咬自己。”
“……”小橘貓已經困得頻繁打哈欠了,一聽相允凝這麼說,小貓尖尖的貓耳便耷拉了下來,“可是、可是我想見你。”
“我不想醒來之後找不到你。”
“……”
相允凝隱忍地閉了閉眼,他顫抖著眼睫俯下身輕抵著小貓,感受著小貓幾乎燙遍心尖的體溫,嗓音啞得說不出話。
他被那樣赤忱而濕漉漉的漆黑眼眸盯著,便再也說不出任何勸阻的話來了。
小棲。
他的……小棲啊。
所有的語言在此刻成了蒼白而無用的徒勞無功,相允凝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他,讓他看看這顆心究竟是如何因為他的一舉一動、每字每句而顫動,又是如何因為他每一個不自知的自傷和卑微祈盼而被生生刺穿。
相允凝想用儘最大的力氣抱緊懷中的橘色小貓,想把他揉進骨血裡,好像隻有這樣,他才能感受到令人心安的踏實感,才能讓小貓感受到信踏實感。
隻有這樣兩人才能再也不會分離,血脈相連,性命相連,誰也不用
擔心誰會因為自己而受傷死亡,因為他們永遠都是連結在一起,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
說句話的功夫,小橘貓的神魂已經徹底在相允凝懷裡陷入了沉睡。
聽棲終究還是沒能抵得過相允凝的外力作用,反抗睡意的念頭才在腦海之中形成初步的想法,他就已經徹底無知無覺地暈了過去。
相允凝深吸了一口氣。
他默然片刻,在小貓頭頂上親了一下,然後將神魂體的小橘貓留在了聽棲的識海之中。
小橘貓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心裡總有個什麼聲音一直在提醒著他什麼,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等著他快點醒來確認一樣,然而每次將將要醒來之時,就有一股溫和而不容拒絕的力量強行讓他放鬆下來,然後繼續陷入沉眠。
聽棲有點想不起來這人是誰,隻是每次將將醒來之際,總是能聽見那人用磁性又好聽的嗓音輕輕在他耳邊響起,隻是內容大多都是哄他繼續睡覺之類的。
聽棲意識浮浮沉沉之際不免有些生氣,可是那股力量又熟悉得令他心安,一直在提醒著他那個他迫切想要確認的存在一直在自己身邊。
思及此,好像又不是不可以接受了。
這段睡眠強行被相允凝拉成了漫長而安穩的一覺。由於睡的時間過久,小橘貓徹底醒來的時候,懵得連貓爪抬在空中半天都不知道該往哪放,看見眼前陌生而熟悉的人反應半天,那個名字滾到舌尖半天都說不出口,愣是想不起來。
也是直到動了前爪,小橘貓才發現他的前爪上纏上了幾圈乾淨的紗布,那種束手束腳的包裹感讓小貓不適地掙動幾下,張口就想把那紗布咬下來。
然而旁邊的相允凝見狀便立刻沉下了眉眼,上來就捉住小貓的兩隻前爪,避開他自己咬出的傷口,輕手輕腳地抱進自己懷裡,語氣不善道:“不許咬。”
小貓難受得渾身不得勁,委委屈屈道:“乾嘛要纏紗布,纏起來好難受,不想纏,我隻是想把紗布咬下來而已,你為什麼這麼大反應。”
相允凝低下眸光看著小橘貓,什麼也沒說。
“……”
小橘貓忽地想起了睡夢之前的所有事情,微妙而心虛地眨了眨眼睛。
相允凝:“終於想起來了?”
“……”小橘貓折了折耳朵,轉頭往相允凝懷裡鑽,蓬鬆的尾巴墊在爪爪下,委屈迷蒙地小聲咪嗚:“你好凶啊。”
相允凝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緩下臉色來,低低道:“抱歉…是我過激了。”
小貓原地躺了下來,抱住相允凝的手腕勾引他來摸自己腹部柔軟的毛發,咪嗚著控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
小貓仰頭蹭了蹭相允凝的腰腹,嘀嘀咕咕道:“我怎麼知道我會做這種噩夢嘛,真是太可怕了,我還以為你真的死了,回不來了。”
“幸好是假的,太好啦。”
“……”
輕輕撫過小貓柔軟腹部的手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小貓嗷嗚一聲,又自
動自覺在相允凝手下翻過麵來,換一麵讓相允凝順毛。
可是等了很久,那覆在小貓脊背上的手依舊沒有動彈,甚至還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小橘貓一愣。
他驀地抬起頭,下一刻卻被溫熱掌心攏住眼前,小貓掙紮著想把他的手扒拉下來,咪道:“……冰冷魚?”
頭頂的人覆下身來,在小貓腦袋上落了一個無聲的吻。
小貓貓爪上落了一滴透明的溫熱液體,他當場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是,錯覺?
俯身親吻的姿勢相允凝保持了很久很久,帶著難以言明的虔誠和心意。
他實在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麵對小棲了。
他就像是一個擁有著醜陋嘴臉的既得利益者,得到了小棲全心全意赤忱無比的愛,還總惹他傷心,分明是他獨斷專橫不肯改,可是每回都要小棲來擔心受怕,甚至為此動過殉情的想法。
那不是什麼開開玩笑就過去了的隨意話,聽棲被噩夢魘住之時,已經有自傷的跡象了。
他何德何能,能擁有這般純粹而熱烈的愛意?
小橘貓聽見頭頂男人低喃道:“你想要我的命麼?”
聽棲:“……”
聽棲簡直傻了眼:“不是,冰冷魚,你說的都是什麼啊?!”
相允凝懷中一沉,懷裡放鬆躺著的小貓驟然變成了橘白青年,他枕在相允凝膝上,不悅地把覆在眼前的手取了下來,氣鼓鼓道:“臭魚!你說什麼給我再說一……”
話音在他看見相允凝那雙安靜而濕潤的幽藍色眼眸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