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崔氏?好像在哪裡聽過。”小將喃喃自語。
婢女心慌,崔氏的名望已經低到無人知曉了嗎?
崔氏之名在這群鎮兵這兒確實不好使,但他們聽見了那句“重金答謝”,其中一個鎮兵積極地提醒小將:“大郎,你之前不是向我們打聽過博陵崔氏,說要尋一崔氏女子嗎?”
小將像是突然開了竅,說:“對,就是那個博陵崔氏。你們博陵崔氏裡有個叫崔元樞的人嗎?”
聽到亡父的名字,崔筠神情恍惚,須臾又回過神,心中惴惴不安,麵上卻故作鎮靜。
她說:“元樞乃家父名諱,至於有沒有崔氏女子與家父同名,妾不得而知。”
“嗐,我不找崔元樞,我找崔元樞的女兒崔七娘。”
這小將說話就不能說全嗎?
崔筠噎了下,說:“妾便是崔七娘。”
“你?”小將懷疑地打量了少女兩眼,剛好就遇到了要找的人,這也太巧了吧?
不知自爆身份是凶是吉,崔筠唯有賭上一把了。
她抬頭注視小將的雙眸,堅定地說:“我。”
小將哂笑,手一伸,態度頗有些不羈,說:“過所拿來看看。”
雙丫髻婢女不滿意小將的態度,嬌斥:“你這老兵,好生無禮!”
正在打掃戰場的鎮兵們被她這話激起了怒火,盤算著把她當成強盜的同夥殺了的可行性有多大。
崔筠暗道糟糕,忙說:“女使無狀,還請將軍恕罪。將軍要勘驗過所是職責所在,朝煙,還不去拿過所。”
雙丫髻婢女心虛,將過所遞到了小將的麵前。
小將似乎沒有意識到“老兵”是罵人的話,散漫地接過過所。
見有手下湊過來,小將問:“你識字嗎?”
鎮兵一臉自豪地說:“不識!”
“呔,不識字湊過來做什麼?走開。”小將罵了句。
鎮兵嬉皮笑臉地躲開了:“大郎你不也不識字嗎?”
崔筠和婢女:“……”
這年頭的兵很多都是招募來的,出身貧寒,目不識丁並不奇怪。
小將也不是完全不識字,隻是一些生僻的字有些無法確認罷了,好在還認得“崔氏”“行柒”等字和上麵的官府公印。
“此去何處?”小將又問,措辭比剛才文雅了許多。
崔筠神色黯然:“魯山縣昭平鄉,拜祭亡父亡母。”
“魯山縣,原來在這麼近的地方嗎?”小將喃喃自語,將過所還回去後,這才下馬走到崔筠的麵前,手心一覆一翻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方絲帛遞了過去。
也沒說給絲帛做什麼,隻說:“我叫張棹歌——就是劃船時唱的那個‘棹歌’,是魯山縣鎮副將,受朋友所托尋找她的表妹崔七娘。”
崔筠一愣,身子不由得顫栗,激動而克製地問:“她……可是姓竇?”
張棹歌點點頭:“是,汴州人。”
“她現在在何處,怎麼樣了?”
“自然是在汴州,至於怎麼樣了……應該還好吧。”
崔筠喜極而泣。
旁人不理解她為何會如此激動,隻有她身旁的婢女能體會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