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那冷凝的氣氛消失殆儘,就算蘭長閣再次提出一起行動,謝懷風那邊也沒什麼意見。
顯而易見,沈柚煙隻是簡簡單單一句話,便已經將人哄好。
蘭長閣意外的熱情,得知他們打算從西街開始逛起,便將那西街有哪些好去處都羅列了出來,那如數家珍的模樣讓人側目不已。
望淩閣和涿光城的消息源頭也不差了,但都不像他們那麼熟悉樂遊城。
淩宸疑問出聲,便聽蘭舒笑眯眯解釋:“這很正常吧?我們是老對手了,樂遊城有什麼好東西,除了他們自己,第一個知道的怕也得是我們。同理,我們這邊有什麼好事,樂遊城怕也比其他人鑽研得更專心。”
也正因為有這麼個對手,兩城之人贏過對方的熱情也極為高漲,競爭意識極強,這些年兩方實力的提升,未嘗沒有這點原因。
他說得直白,一點都不介意將兩城的爭端說出來,大家隻能感慨一下,然後繼續同他向著東街逛去。這一路上,沈柚煙時不時便用靈力觀察周圍的料子,發現和秋茗說得一樣,這樂遊城的料子大多和自己那塊雪花棉的料子波動一致,隻是並非所有都像雪花棉那樣波動得錯落有致。
好幾次沈柚煙也看中了好幾塊料子,本來還在思考要不要去買,結果一隻手卻已經付了錢,直接將料子塞到了他的手中。
再一看,除了謝懷風還能是誰?
如此兩三次,沈柚煙還是沒忍住,傳音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想要哪一塊?”
他自己都還在糾結的時候,謝懷風便已經開始付錢,選中的那塊實際上就是沈柚煙最想要的。
當然,更多的時候,謝懷風都是想要幾塊一起買,不過被沈柚煙攔住了。
這家夥不講價就算了,還一次買這麼多,敗家。
再次接過攤主樂嗬嗬遞來的料子,謝懷風塞到他手中:“猜的。”他依舊保持著之前那句話延續下來的好心情,望向沈柚煙的時候,目光都多了幾分之前隱藏起來的纏綿。
隻是普普通通被看著,沈柚煙就覺得有些臉熱,心裡卻覺得他在敷衍自己:“怎麼可能猜得那麼準?”
這句話,他沒有等來謝懷風的回應。
但,怎麼可能猜得不準。
如果常年觀察著一個人,對他的一切都分外清楚,知道他一顰一笑代表著什麼,那麼要猜到這些,自然輕而易舉。
換個不合時宜的例子。
就連仇敵,樂遊城和蘭長閣觀察久了,都會對對方格外熟悉了解。
更何況懷著傾慕之心看另一個人,若是真的喜歡,自然會用心。
連用心都沒有,談何其他。
唯有感情一事,太過珍重,才會躊躇。總覺得自己分不清對方的心思,於是珍重再珍重,卻反而弄巧成拙。
發現他又不回答,沈柚煙不滿意,忍不住推了推他,要他給個答案。
卻不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讓他將剩餘的話全都吞了
回去。
“沈道友!”匆匆忙忙的呼喚聲在對麵響起,接著一個身影跑到了他的麵前,不等沈柚煙看清楚人是誰,便已經熱情詢問,“許久不見,不知沈道友是否還記得我?”
被打斷話,沈柚煙本來就有些不滿,這會抬頭再看到麵前的人是誰,差點氣笑。
他記憶一向好,記個人還是容易的。
這不那個呂思年嗎?
當初謝懷風生日,懸玉流漿需要人表演,沈柚煙對著的客人便是這位,結果這人也不知道發什麼瘋,突然就殷勤備至要搶他手中的靈器,行事完全不莊重。
後來他的動作被謝懷風打斷,沈柚煙當時還因為初見謝懷風心煩意亂,也沒多關注這位。隻聽得秦玉後來說,此人以及他背後的同豐園都被禁止進入涿光山了。
如此情況,還能和這人遇到,此人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湊上來,心態實屬不凡。
“呂道友。”沈柚煙意味不明喚了一句。
“誒!”呂思年樂嗬嗬應下來,還熱情說道,“沈道友也是來樂遊城參加比試的嗎?”
他倒也自來熟,硬是把沈柚煙該說的話給堵在了喉嚨裡。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位呂道友的熱情貌似也還算真摯。
不過沈柚煙也實在不喜歡他,再加上身邊人一瞬間的氣壓降低,便拉著謝懷風的胳膊靠近了秋茗他們一些,婉拒了對方的熱情:“我隻是來陪前輩們參加比賽,不會上場。抱歉,我要過去了,不然掃了前輩的興。”
他們口中的前輩秋茗正摸著下巴在他們三人之間轉來轉去,饒有興致看樂子。
要說起來,她也是被沈柚煙婉拒的其中一個。
當時沈柚煙隻說自己愛英俊的男子,卻不想這當事人之一居然很可能就是身邊那個。秋茗自詡也算是混過風月場的人,稍微一看便能發現其中的不對勁。
這麼一想,也難怪當初她搭訕沈柚煙的時候,總感覺周圍的氣氛怪怪的。
原來正主在旁邊呢。
隻是這兩人也是有趣。
看起來對對方也並非無情,結果這相處模式讓一個外人看著都有些捉摸不透。
喜歡卻不說,就在那乾著急,嘖嘖嘖。
再加上那小家夥又是位能吸引人的,這一波波的不得急死。
秋茗一邊往嘴裡塞小食,一邊看得津津有味,眼看著沈柚煙主動拒絕了呂思年靠近,心裡覺得不行。
她秋首席最看不得有情人將話憋在心裡了,看著忒不爽快,看她來幫他們一把。
於是等沈柚煙拿她當筏子拒絕呂思年跟隨的時候,秋茗湊熱鬨一般說道:“沒什麼,這小友是你們認識的人嗎?若是沒什麼事,就一起同行吧?”
沈柚煙和謝懷風登時看向秋茗,這時候倒是擁有了那完全一致的默契。
對上他們兩人的視線,秋茗笑眯眯說道:“人多熱鬨一點,不是挺好?”
不好,哪裡好了。
不過她有在場唯一高
興的呂思年應和,對方拱拱手,欣喜說道:“多謝前輩。”
沈柚煙默默對上秋茗無奈聳肩的表情,抿唇笑了一下。
沒關係,秋首席喜歡,那就想辦法讓她多和呂思年交流交流。
而很快,眾人便發現沈柚煙為什麼對這位名叫呂思年的愛慕者避而遠之了。
實在是,這位太自來熟了。
並非褒義的那種。
按理來說,在場諸位中,比他呂思年更有資曆的不知凡幾,不說秋茗、關然了,便是蘭長閣一行人,呂思年爹來了都得禮待三分,安靜一些才對。
這位卻不。
他可是當初在仙尊生日宴上都能無視仙尊以及諸位前輩,而對著沈柚煙獻殷勤的人。現在還有個秋茗邀請,他不得上天。
於是全程,眾人討論之時,便能聽到他插入討論之間,妄圖展現自己並不多的靈玉天賦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一時間,眾人怪異的目光都看向了秋茗。
秋茗:……
她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不會看氣氛之人啊。
呂思年依舊滔滔不絕:“沈道友有什麼想要的靈石嗎?我頗有家資,若是喜歡,買來贈你也可。”
沈柚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們現在已經逛到了東三街的靠東麵的地方,這塊的買賣雖然還不能和五陽閣相提並論,卻也都不便宜。來這裡大都是些老江湖,一般人也不敢靠過來。
呂思年這話,要不就是他家裡確實給他有家可敗,要麼這位所謂的同豐園少東家,不僅沒有眼光,連周圍的情況都未調查清楚。
他隨手一指,落在一塊感覺還算不錯的石頭上:“那就謝謝了,這塊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他們身上。
剛才沈柚煙的愛答不理都表現在明麵上,這會怎麼可能突然讓呂思年買東西?
等幾人目光落在那石料上,心中了然。他們之中,蘭舒、秋茗、秦玉都是天階靈師,眼光極準,剩餘的人雖不是,但都是從石料堆裡滾出來的,怎麼也不會差,一眼就看出這料子不便宜。
那呂思年卻沒有這樣的眼光,樂嗬嗬上前一問,聽說要八百萬才能出手,臉色瞬間一變:“這怎麼可能,八百萬的料子,便是放到拍賣會的石料之中也是不差的,怎麼可能在這街市上出現。”
店主臉色難看起來,
東三街的人,越往上,好東西越多。那稀有的料子不說多,卻也不少。更何況那拍賣盛會上,八百萬雖然多,卻還真入不了人的眼,最重要是,就算他這東西不值這個價,卻也沒有這麼被否定的道理。
呂思年若是砍價也就罷了,這話卻已經不是否定他的貨,而是將這東三街店鋪都給貶損了一遍。若不是礙於他們這一行人頗有些不凡之資,老板怕是要趕人了,饒是如此,那眼刀依舊使勁往呂思年的身上插,恨不得將他直接掃地出門。
呂思年猶然不覺,還擔心這個價格出不起未免被小看了,猶豫
再三,這才同老板砍價:“老板,五十萬,如何?()”
淩宸倒吸一口冷氣。
他算是開了眼了,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比他還敢砍價的,可他砍價那是基於自身眼力,心裡最起碼有數,麵前這位,那就是獅子大開口了。
眼看著那老板火氣越來越大,接下來就要趕人了,淩宸連忙笑嘻嘻迎了上去,和對方攀談起來。言語間先誇讚了一番老板的品味,順帶又讚了一句麵前的料子,然後笑著說道:您也彆生氣,這不是你料子實在好,這朋友實在喜歡,所以有些著急了,要不這樣,您開個價,我們估量估量。?()”
老板也懂那和氣生財的道理,若不是呂思年太過離譜,也不至於那麼生氣,這會有淩宸打圓場,這才歎口氣,和他討價起來:“我看小兄弟你是識貨的,我也不多要,給你個是實在價,五百萬如何?”
“這個嘛……”淩宸若有所思,實際上目光一直飛向沈柚煙,看看他是真要還是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