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影子沒回山寨,顏昭和小狐狸也不辭而彆,一去不返。
雷霜覺得寨子裡待著沒意思,說去山裡打鳥摸魚。
晨間用餐時,主帳內冷冷清清。
阿玲將飯菜送到封瑾麵前,瞧一眼之前顏昭坐的位置,感覺少了個人,屋子裡氣氛都變得沉悶。
封瑾默不作聲地用餐。
一餐用完,停筷時,發現身旁阿玲碗裡的飯菜動也沒動。
封瑾皺眉:“你怎麼不吃?”
阿玲神情複雜。
她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封瑾放下碗筷,稍稍坐正:“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阿玲飛快看她一眼,隨後視線又垂下去,心情很是沮喪:“我在想,你還會在寨子裡待多久?”
封瑾疑惑:“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阿玲回答她:“我不知道,但我也明白,這幾天來寨子裡的人都很不一般,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如果拂雲宗真出了什麼事,你會坐視不理嗎?”
封瑾沉默。
阿玲難得沒有耍性子和封瑾爭吵,她端起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輕輕推到封瑾麵前。
“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碰巧路過這個地方。”
阿玲耐心斟酌措辭,“但這兩天,見到的人多了,我重新想了想,或許,兩年前,從一開始,你就是因為這裡距離拂雲宗很近,才答應留下來。”
封瑾有些意外,沒想到阿玲還有這麼細致敏感的一麵。
阿玲鼓足了勇氣,將盤結在心口的話問出口:“可以跟我說說嗎,你和拂雲宗有什麼淵源?霧魔澗又是什麼地方?”
封瑾摩挲著酒杯杯口,沉吟片刻,無奈歎息。
“太虛有九重天,分為人神魔三界,神界謂為上三天,妖魔並立下三天,人界居其中。”
“人神魔三界相隔,彼此不通往來,隻有少數得道者能破虛遨遊九重天,霧魔澗便是通往魔界的入口。”
“三界之中,唯有人最為孱弱。”
“修仙者也好,修魔者也罷,凡有資質,覓得機緣的修行之人,納天地靈氣,渡雷劫,增壽命,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脫離肉體凡胎,要麼證道仙宮,要麼玄魔鍛體,脫離五行。”
封瑾端起酒杯,一口飲下。
“我曾經,便是一名魔修。”
阿玲驚訝。
封瑾取來自己的本命法寶,由元清仙尊親手煉製的玄霜弓,置於桌上。
“我年輕氣盛,樹敵太多,被眾多仇敵追殺,走投無路之際得人相救,此人便是拂雲宗的元清仙尊。”
“元清仙尊得知我的身份,不僅沒有除魔衛道,還替我療傷,贈我法寶護身。”
“可那之後不久,拂雲宗內出現變故,因我傳訊時機延誤,導致元清仙尊身死,我也在那一戰中受傷,修為跌墜至煉體境,此生突破無望。”
“我在外遊曆多年居無定所(),不知怎麼的便回到當初與元清仙尊相遇的地方(),原本隻是故地重遊,懷念故人,不曾想遇到了你們。”
封瑾話說完,扭頭看向窗外。
憶起那夜月色清朗,任青悅持劍抵著她的喉嚨,說自己是元清仙尊首徒時的樣子。
她手中那把劍,確實是元清仙尊所贈。
阿玲垂下頭,沉默不語。
沒問起時,她以為封瑾不會說,也還能保留一些念想。
可她沒想到的是,封瑾不僅說了,而且毫無保留。
事實真相對她而言並非那麼難以接受,隻是她心頭總縈繞一絲淡淡的憂愁。
這番話打破了她最後一點妄念。
她與封瑾,果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封瑾講完自己的故事,阿玲將桌上碗筷收走。
她轉過身去後,步子卻停下來。
“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說完,阿玲端著碗碟離開。
她前腳剛走,雷霜憑空出現在屋中,一邊搖頭,嘴裡還嘖嘖有聲:“哎呀哎呀,多微妙的氣氛,我來得不是時候?”
封瑾白她一眼:“你怎麼沒死外麵兒?”
“彆那麼絕情嘛。”雷霜趴到桌前,嬉皮笑臉的,“我先還怕說不動你,沒想到你這麼記掛元清仙尊的恩情,眼下就有一個報恩的機會,去不去?”
封瑾皺起眉,沒應聲。
雷霜從懷裡摸出一件東西,遞到封瑾麵前:“你先看看這個。”
封瑾掃一眼桌上的玉簡,猶豫須臾,還是伸手過去。
玉簡內記錄了一小段畫麵。
茂密的深林中長虹一閃,虛空氤氳,盤旋而成一道門戶。
有修士想破門而入,卻被強大的規則之力彈開。
封瑾疑惑:“這是什麼?”
雷霜回答她:“外麵都在傳玄黃秘境現世,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玄黃秘境。
這幾個字如雷貫耳。
前天夜裡,黑天霸擒住顏昭時,也曾喝問封瑾,讓她交出玄黃秘境的鑰匙。
雷霜撥了撥玉簡,將它捏在手中把玩,同時說道:“玄黃秘境的鑰匙還在不在你手裡?”
三百年前,她還是魔主手下天青箭魔時,之所以被人沒日沒夜地追殺,便是因為這玄黃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