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此時,而杜小平的子侄們,依照著古老的喪葬習俗,虔誠地跪在路上,眼神中滿是哀傷與敬重,靜靜地等待著鄉親們完成換肩換人的儀式。
當隊伍漸漸走出村子的時候,他們的視線被路邊的景象所吸引。隻見一堆燃燒著的茅草在風中搖曳,火焰舔舐著旁邊一個已經燒得差不多的枕頭,那嫋嫋青煙升騰而起,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淒涼。
韓二振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抽著煙,他的身影在煙霧中顯得有些落寞,或許是在心中默默為逝者祈福,又或許是在思考著這生命的無常與輪回。
杜滿倉路過他的時候,麵容凝重,隻是微微點頭示意,並未多說什麼言語,一切儘在不言中。
一行人就這樣在走走停停之間,時間悄然流逝,經過了一個多小時漫長而艱辛的跋涉,終於來到了那片寧靜而又略顯荒蕪的墳地。
此時,那幫抬棺的小夥子們早已一個個累得氣喘籲籲,雙腿也仿佛灌了鉛一般沉重。他們咬著牙,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棺材緩緩地放到了剛剛挖出來的墓穴旁邊。
杜滿倉大爺見狀,立刻輕聲招呼著那幫年輕人,引領他們在一處遠離棺材的地方整齊地排隊跪好。那些手持孝棒和高舉花圈的年輕人,也在杜滿倉大爺的指揮下,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物什放置到墓坑邊,整個過程安靜而有序,隻有微風輕輕拂過的聲音。
緊接著,自然有手腳麻利的鄉親們走上前去,熟練地將那抬棺材的木杠輕輕抽去,並仔細地將綁著棺材的繩子緩緩撤掉。另有幾位鄉親迅速拿來了兩根更長更粗的繩子,他們相互協作,從棺材
此時,韓雙成挺身而出,開始有條不紊地安排人員站位,每根繩子的兩邊都安排十個人,總共召集了40來個人。
隨著他一聲令下,眾人一同發力,齊聲喊著低沉而有力的號子,用繩纜將這口承載著逝者靈魂的棺材緩緩地、穩穩地抬了起來。然後,他們默契地轉動隊伍,小心翼翼地繞過墓穴,使棺材精準地停留在了墓坑的正上方。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們逐漸鬆開手中的繩纜,讓棺材緩緩地、輕輕地落進了墓坑內,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仿佛是逝者與這片土地最後的親密接觸,也宣告著這場莊重而又哀傷的葬禮即將進入最後的尾聲。
杜滿倉大爺神色凝重地凝視著墓穴,親眼確認棺材已經安穩地落入坑中後,他緩緩轉過身,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向那群正在虔誠跪拜的年輕人。在人群中,他精準地叫來了杜小平、杜佳晨和杜佳怡,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與莊重。
“你們過來,仔細瞅瞅棺材的方位是不是正的。”杜滿倉大爺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在這片寂靜的墳地中回蕩。
杜小平趕忙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墓穴邊緣,目光緊緊地鎖定在那具鮮紅的棺材上。他先是沿著墓穴的一側走了幾步,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棺材,隨後又站在了棺材的尾部,身體微微前傾,朝著前方極目遠眺。片刻之後,他皺起了眉頭,神色略顯憂慮地說道:“這棺材看起來稍微有點歪,不太正。”
鄉親們聽聞此言,紛紛圍攏過來,眼神中充滿了專注與認真,等待著杜小平的下一步指示。杜小平深吸一口氣,然後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大家拽動那根粗壯的大繩。“來,這邊的鄉親們稍微用點力往左邊拽,那邊的往右邊拉一點……對,就是這樣。”在他的悉心指揮下,鄉親們齊心協力地調整著棺材的位置。
經過一番努力,棺材終於被矯正到了合適的方位,它的頭端正對著遠處那座鬱鬱蔥蔥、連綿起伏的小山頭。杜小平再次仔細端詳了一番,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神情,微微點頭說道:“好了,就這麼著吧。”
杜滿倉大爺見棺材已經歸正,便向鄉親們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從棺材的一端將那根穿過棺材的大繩小心翼翼地撤出來。隨後,他彎腰從地上拎起一把鐵鍬,眼神關切地遞給了杜佳晨,輕聲說道:“孩子,該你了。”
杜佳晨緊緊地握住鐵鍬,那鐵鍬的木柄仿佛承載著他對逝者所有的思念與不舍。他微微顫抖著雙手,鏟起滿滿一鍬泥土,然後緩緩地、輕輕地將泥土投到了棺材上麵。泥土落下的瞬間,發出了細微的“簌簌”聲,仿佛是生者與逝者之間最後的告彆呢喃。
然而,就在這時,杜佳怡像是突然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刺激,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她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試圖阻止杜佳晨繼續添土埋棺,嘴裡大聲呼喊著:“不要,不要埋!我的娘啊!我要我娘!”她的聲音充滿了痛苦與絕望,在空曠的墳地上空回蕩,讓人聽了肝腸寸斷。
旁邊的鄉親們見此情景,立刻有幾個人快步上前,他們的眼神中滿是心疼與無奈。大家輕輕地、卻又堅定地將杜佳怡扯到了一邊,嘴裡不停地安慰著:“孩子,這是規矩,逝者已逝,讓她安心走吧。”
杜佳晨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又接連鏟了三鍬泥土之後,其他的鄉親們從他手中接過鐵鍬,接過了這份沉重的責任。他們默默地、有條不紊地開始了埋棺的工作,一鍬又一鍬的泥土逐漸覆蓋住了棺材,也像是在慢慢掩埋著這段沉重的回憶。
杜滿倉大爺看著這一切,心中五味雜陳。他轉過身,對著杜佳晨、杜佳怡以及這些年輕人招了招手,語氣嚴肅而又溫和地說道:“孩子們,咱們該回去了。你們記住,從哪個地方走過來的,就要回到哪個地方去。回到靈堂後,一定要磕個頭才能摘掉孝帽,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千萬不能壞了。而且,回去的路上不要說話,讓逝者能夠安心地離去。”說罷,他便帶頭沿著來時的路緩緩走去,年輕人和鄉親們跟在他的身後,隊伍在一片寂靜中漸行漸遠,隻留下那座新起的墳塋靜靜地佇立在這片土地上,見證著生命的輪回與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