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
漢寨。
“陛下,前麵危險,您萬不可再往前了!”
一臉惶恐的趙辟疆大睜雙眼,大張雙臂,死死攔在那位執意要去接應大軍的天子跟前。
對於絕大多數戰卒而言,根本就沒有什麼佯敗真敗的概念!
敗就是敗!
誰也不知道,各部校尉司馬究竟能不能部勒其卒且戰且退。
萬一不能,那麼成千上萬的潰卒全部擠在一起往斜水西岸奔命,就會把退路全部堵死!
屆時,他們這兩百所謂的親衛死士根本沒把握護天子無恙!
亂軍可不長眼!
已經移纛回到漢寨的劉禪,看兩眼大張雙臂的趙辟疆,隨即目光又越過其人肩頭,往東麵寨外望去。
那裡煙塵四起,喊殺震天。
而寨內,時不時有倉皇的潰卒穿營而過,朝後方的斜水奔逃。
這種潰軍之勢,足可以讓任何一個未曾到過真正戰場的人本能地兩腿發抖。
劉禪也是人。
劉禪也不能例外。
無外乎已經見過數萬大軍血戰,數百蹄獸倒亡,腿抖的程度比那些第一次上戰場的人輕上許多,但一身盔甲氅衣,又完美地遮蓋住他此刻生於本能的不安。
然而此刻他再三堅持要移纛前去接應大軍的舉動,在趙廣等人看來簡直就是瘋了,又哪裡還會注意到這位天子也會心慌?
“朕再往前百步,就百步。”
劉禪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也已經有些勉強。
“陛下,百步前您也是這麼說的!”
趙廣已經要崩潰了。
這位陛下從斜水移到前至此處,前移百步已經說五遍了!
再移百步,就要回到戰場了!
且不說潰卒,萬一曹軍見到天子的金吾纛旓後,直接不要命衝過來擒賊先擒王,那不是完了?!
呸,什麼賊,擒龍!
劉禪看了眼趙廣,其後將目光移向穿營而過的潰卒,許久後道:“朕覺得朕該去。”
言罷,劉禪越過趙辟疆大張的雙手往旁邊挪步。
身上甲片撞擊,嘩嘩作響。
沒等他走出五步,趙辟疆再次一個橫移,奔至他麵前,其後猛然單膝跪下,再抬起頭時,已是涕泗橫流。
“陛下止步!”
“臣替陛下持纛向前!”
劉禪一時愣住。
思慮片刻後點點頭:
“也好。”
趙辟疆如獲大赦一般頓時站起,二話不說從旁邊兩名親衛手中攫過幾乎百斤重的犛頂金吾纛,之後不管不顧地往營寨門外重重奔去。
劉禪命幾十親衛跟上。
很快,飾以犛頂銷金,象征著無上皇權的金吾纛旓出現在戰場上。
…
…
戰場。
左翼。
隨著叛將來義率部奔逃,本來頂在左翼中部的傅僉部曲,由於失去了右側的援護,直接陷入了血戰。
等趙雲、宗預率部趕至戰場時,曹真親率的本部數千人已經結陣將傅僉部右側重重包圍。
側麵本就是一支軍陣最薄弱之處,再加上突然失去援護,傅僉部變陣轉向不及,甫一接陣便直接死傷了三百餘人。
要知道,之前一個多時辰的正麵鏖戰,陣亡人數也不過三百而已!
若非傅僉直接放棄指揮,親自提槍衝至右翼,奮力格殺十數人,他所率這支部曲在士氣上就要崩潰了!
軍陣後麵的都是些老卒弱卒,穿的幾乎都是皮甲,戰鬥意誌又不強,根本頂不住!
近千後排士卒直接棄陣而走,被軍法官斬於陣後者上百。
但由於潰逃者實在太多,軍法官已經無法維持秩序,更有甚者,居然向軍法官揮刀刺矛!
好在宗預所率的元戎弩士近距離連發弩矢數千,直接殺死殺傷曹軍數百人,驚退了一波曹軍,
讓傅僉部緩過了氣,又為趙雲所率兩千漢中郡卒騰出了空間,再次將傅僉右部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