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失憶。
充滿怨氣。
將養母的死歸結於自己的親生父母,又遷怒於什麼都沒做錯的、無血緣的妹妹。
誰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其實沒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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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二字,從來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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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父母歡愛生。
因命數壽元死。
生可為生,生亦為活。
活而未自傷自毀,死豈可為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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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會預料到,被領養的孩子和她不是親媽勝似親媽的養母會在與孩子親生父母碰麵的路上出車禍。
也沒人會預料到養母會死,隻剩孩子獨活。
更沒人料到那肇事者也當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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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無處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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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無人可怪就罷了,左不過是捂在心裡,要麼捂得黴爛,要麼被時間衝淡。
可偏偏這車禍發生在與親生父母碰麵的路上。
所謂“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不管怎麼說,見親生父母這件事和車禍之間都是有因果在的。
要多理智才能克製住怨恨?
獨自苟活實在痛苦。
可死去的母親必然希望自己活下去,為著她的“希望”自然隻能勉強自己活下去。
不如就自暴自棄吧。
憑什麼隻是自己如此痛苦呢?
她就是要讓所有人下地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痛苦,隻有這樣她心裡那口氣才能順下去。
也隻有這樣,在她最終走向死亡時才會算罪有應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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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活著,但從死裡逃生那一刻起就已經瘋了。
瘋得徹底。
也瘋得沒有回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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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都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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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宿是懂她的想法的。
——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得到手上的鐲子在微微發燙,那些懦弱的、陰暗的、惡劣的情感由此一點點傳輸過來。
隻是情緒。
但也已經足夠讓人理清她的心態了。
“梁素。”
“李醫生?您說什麼?”
那實習醫生注定得不到回應。
梁宿看向自己,哦不,應該是看向李醫生的手腕,好像能穿透某種阻隔看到自己手上持續發燙的木鐲。
——鐲子傳輸的,自然是寄居於其間的魂魄想傳達的東西。
不,可能算不上傳達。
殘魄而已。
頂多是一點點共鳴而已。
“梁素……”一邊撫摸空蕩蕩的手腕,一邊咀嚼著這個名字,品味著她的情緒。
現在可以確定了。
自己正在以一個醫生、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觀測原書的情節。
不,不對。
不是書,是梁素的人生。
是在沒有梁宿沒有出現的情況下,梁素原本會經曆的人生。
“咚!”
在哭喊間隙,病房內部再次傳來不妙的響動。
聽著病房內的動靜,梁宿直接帶著實習醫生離開了。實習醫生亦步亦趨,不停在問為什麼要離開。
“繼續等在外麵也沒什麼用。
病人不會配合檢查的。”
為了自己不被煩死,梁宿這麼回了一句。
下一秒,病房的動靜和實習生一聲接一聲的呼喊漸漸遠去。
好像忽然變回了靈魂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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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點抽離。
一點點浮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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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略高的位置,看著這場早已知道結局的啞劇。
當然了,梁宿也會參與其中,她斷斷續續地進入不同人或動物的身體,以新的、不同的第三人稱視角,參與梁素的故事。
說實話。
很累。
看到的畫麵也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