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鎮全鎮都屬於礦區,煤炭是唯一的經濟來源,全鎮幾乎所有人從事的行業,都與煤炭相關。
煤礦紅火的時候,在馬路上掃煤,製作成煤球出售,都能養活自己。
煤礦停產整頓之後,幾萬礦工待業,西山鎮如今的經濟狀況可想而知。
有人問了,以前西山鎮這麼發達,難道家裡沒有存款嗎?問這話的兄弟肯定沒有在礦區混過。
下井的礦工非常危險,堪比和平年代的消防兵和緝毒警,礦井口有一幅對聯,叫高高興興上班來,平平安安回家去,不知道凝結了多少礦工家屬的眼淚。
一來二去,礦工就養成了大吃大喝、揮霍不存錢的習慣。不是說所有礦工都這樣,但是存在及時行樂、不存錢的風氣。
現在煤礦停業整頓,學雜費國家負責,單單書錢和夥食費,很多學生家長都無法承擔。
會議結束後,陳明信單獨把西山鎮教育辦主任桂彥生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一進門,桂彥生就抱著腦袋甕聲甕氣地說道:“陳縣長,啥也不說了,我也不想解釋,強調啥客觀原因,反正工作弄得一團糟,您撤了我吧。”
陳明信追問道:“真不想乾了?”
“真不想乾了,我弟弟在火車站賣水果,我打算跟著我弟弟經商。”
麵對這種乾部,批評肯定不行,後路都想好了,一言不合他真敢撂挑子走人。
陳明信擺手示意秘書彭青雲給桂彥生倒茶,掏出煙扔給桂彥生一根,自己點燃後,把打火機也遞了過去:“桂主任,你工作難,心裡苦,我能理解,但你覺得,我這個副縣長難不難?市裡下的死任務,年底之前普及率達標,要不然估計也得滾蛋。”
唉!桂彥生拿著香煙和打火機,長長歎了一口氣:“陳縣長,唉。”
陳明信坐到桂彥生旁邊,拉近了距離然後輕聲道:“桂主任,我看過你的檔案,你是老師出身,班主任,年級主任,副校長,校長……一路當上了教育班主任。現在是西山鎮教育最困難的時期,你覺得合適嗎?你舍得那些渴望學習,卻隻能失學的孩子們嗎?
我聽說你的辦公室裡,自己寫了一幅字——桃李滿天下,你都想去賣水果了,誰來撐住這個爛攤子呢?桃樹李樹都枯萎了,如何迎接未來的春風浩蕩?”
桂彥生扭頭擦了一下臉頰:“陳縣長,我不怕辛苦,也想出成績,但是煤礦停工,沒錢啊,說出來都像是一個笑話,現在西山鎮政府的食堂都關門了,乾部們自己想辦法吃飯。這種情況下,我真的沒有一點辦法。”
“財政困難到了這種地步?現在鎮裡誰在負責!”
“書記請病假,現在代理鎮長周虎負責全麵工作。”
“周虎?”陳明信對此人有點印象,以前是分管西山鎮政法和治安的副鎮長,人長得五大三粗,說話囸姐尻娘,跟土匪似的。
“桂主任,能不能請那些礦長們先資助一些錢呢?可以算是借的,以後抵稅。”
“上次礦難,所有的煤老板都賠了一大筆錢。最大的煤礦是盧建國的,盧礦長資助過我們幾次,但是盧礦長為了以後複工,還養著一幫子技術工人,每個月都是一大筆開支,我實在不好意思再去求人家啦!”
陳明信揉著太陽穴,無奈道:“桂主任,你們西山鎮畢竟闊氣過,礦工沒有存錢的習慣,難道鎮政府也沒有備用的應急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