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清晨,薄霧輕繞,晨曦微照,一幅水鄉圖卷徐徐展開。碧波蕩漾的運河之上,烏篷船悠悠劃過,船夫手持長篙,輕點水麵,漣漪一圈圈擴散,喚醒了沉睡的水鄉。兩岸白牆黛瓦,錯落有致,倒映在如鏡般的河麵,虛實相生,彆有一番韻味。石板橋橫跨兩岸,古樸而靜謐,行人緩步而過,身影在橋影與水波間搖曳,仿佛步入詩畫之中。
“這塊地方可真適合安度晚年啊,不愧是神州最富庶的地方呢。”赤鳥四處張望著,“就是這兒十裡不同俗,百裡不同音。就算是同住一座城裡,大家夥的認同感都不算太強。”
“我曾聽說就在這片地方,淮陰侯韓信幫沛縣劉季,打敗了下相的項羽……”白玉捂嘴輕笑,“都快傳成梗了呢。”
“嘛,不過富是真的富,其他哪有地方奢侈到會在菜裡麵撒白糖提鮮的啊。”赤鳥笑了笑。“也算是片風水寶地,真不賴啊。”
“我決定了,既然這裡一步一個風俗,那麼從南走到北,我全都要見識一遍!”赤鳥高舉右臂,指了指天,朗聲說道。
“好美的園林啊!”赤鳥高興的呼喊道。“白玉,快來呀。”
青磚黛瓦,古木參天,一條蜿蜒石徑引領遊人深入其中。路兩側,翠竹修篁,綠意盎然,偶有清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似在低吟淺唱,訴說著園中千載往事。行至中途,忽現一池碧水,名喚荷花池,夏日時分,池中荷葉田田,蓮花盛開,或紅或白,如仙子淩波,翩翩獨立,映日生輝,恰應了那“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彆樣紅”之句。池上架一廊橋,名喚“小飛虹”,朱欄畫棟,淩空跨水,遊人行其上,恍若步雲踏霧,頗增雅趣。
再往前,便是園中主廳“遠香堂”。堂前臨水,後倚翠巒,四麵軒窗洞開,引天地之氣,納四時之景。堂內陳設古雅,琴棋書畫,一應俱全,儘顯主人高雅之誌。每逢夏夜,堂外蟬聲四起,堂內絲竹悠揚,文人墨客於此聚會,詩酒酬答,好不風雅。更有那文征明之詩讚曰:“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真可謂此地之寫照也。
園中樓閣亭榭,星羅棋布,各具特色。或藏於林蔭深處,如“待霜亭”,待秋風起時,可觀紅葉如火;或立於湖畔,如“雪香雲蔚亭”,冬日賞梅,暗香浮動,雪舞雲飄,意境絕妙。更有“與誰同坐軒”,小巧玲瓏,三麵臨水,獨坐其間,撫琴品茗,頗有“獨坐幽篁裡,彈琴複長嘯”之遺韻。
“嗚呼!這地方真的太棒了吧!”赤鳥的激動之情已是難以言表。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果真如此,比起那天上的仙宮,這兒倒是多了不少煙火氣息呢。”白玉也不禁讚歎道。
正當赤鳥與白玉沉浸於園林美景之中,忽聞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音,音符如珠落玉盤,清脆悅耳。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這是香山居士的詩?”白玉駐足旁聽,按著音律輕輕哼道。
“香山居士?白居易?”赤鳥想了想,“想不到他自個兒寫了那麼多樂府詩譜曲,現在都有人反過來給他的琵琶行譜曲了。”
“聽赤鳥這意思,你見過他?”白玉好奇心頓時被勾了起來。
“嘛,那可又是一段往事咯。”赤鳥笑了笑。
有唐一朝,詩歌最盛,詩仙,詩聖,詩佛,詩狂,詩鬼,詩囚……但若說作詩最多,莫過於詩魔白居易。
“這家夥倒是有點意思,不妨試他一試。”赤鳥暗自思忖,觀察著眼前的男子。
“白兄,長安居大不易,你這名字倒是有點意思。”
“唉……是啊,長安居大不易”,白居易的心緒在這繁華帝都中湧動著複雜的波瀾。長安,作為大唐帝國的中心,巍峨宮殿、繁華市井、文人薈萃,本應是無數士子夢寐以求的功成名就之地。然而,對於白居易而言,這座城池卻承載著他深深的憂慮與無奈。
長安城的壯麗宮闕下,權貴們紙醉金迷,歌舞升平,而市井巷陌間,貧苦百姓卻在艱辛勞作中掙紮度日。白居易眼見這鮮明對比,內心難以平靜。他身居廟堂,卻心憂黎民,常於夜深人靜之時,獨自漫步於長安街頭,傾聽那來自市井的悲歡離合,感受那隱藏在繁華背後的民生疾苦。
“有朝一日,我定能改變這朗朗乾坤。”當時年少的白居易暗暗發誓。
“小子,你有啥資本改變這現狀呢?”悅耳的女聲在白居易腦內響起。
“是誰?”
“在你頭頂呢。”
白居易抬頭望向天空,隻見一隻紅羽赤喙、神采奕奕的鳥兒正棲息在枝頭,目光炯炯地盯著他。那鳥兒開口道:“你小小年紀,口氣倒不小。”
“那你可聽好了: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白居易頗有狂氣吟道。
“不錯嘛,你倒是有點才華,憑著這份才華,到哪裡都能居易,又何必進官場那個大染缸呢?”赤鳥勸道,“不妨做個逍遙散人,豈不痛快?”
“空有一身本領,不去做事,豈不暴殄天物?”白居易反問道。
“小子你可記住,匡衡到最後可也變成了個大貪官。你空有一份赤子之心,能闖多遠呢?”赤鳥反問道。
“我不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做!”白居易的眼中毫無動搖。
“嘛,我會一直看著你的,有趣的小子。”赤鳥振翅而飛。
“那後來呢?”白玉問道。
“彆急嘛,容我喝口水。”赤鳥咕咚咕咚下去小半杯水,“好了,再之後嘛……”
初入官場,白居易即展現出非凡的才情與膽識。以直言敢諫聞名,不畏權貴,屢次上書論事,針砭時弊,主張減輕賦稅,整頓吏治,關心民生疾苦。儘管其言論時常觸怒當權者,但他始終堅守良知,矢誌不渝。與摯友元稹同登“書判拔萃科”,二人誌同道合,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力求以詩歌諷喻時政,反映民間疾苦,使詩歌“補察時政,泄導人情”。
“小子,乾的不錯嘛,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赤鳥的聲音再次在白居易耳邊響起,仿佛穿越時空的回響,“你這股子堅持與勇氣,倒是讓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