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舒棠想要縮手都縮不回來了。
她像是被一團微涼的空氣包圍著,有種偏冷但不淩冽的味道,冷淡,平和,按理說這樣的氣息本沒有攻擊性;但偏偏,存在感極強。
是冷淡、堅定地將人包圍在其中。
舒棠一緊張就開始話癆,“你知道鏡頭麼?就是那個圓圓的黑色東西,要是被拍到,你就會被發現的。”
舒棠聽見了一聲“嗯”。
她一直覺得這個詞很敷衍,可是在聽見這個聲音的那一刻,她的大腦都清空了,耳根子酥麻麻的。
她第一反應:咦?他竟然會說話。
舒棠從未聽過這樣好聽的聲音,隻可惜,深淵先生沒有繼續說話。
她在神的懷裡,他牽著她的手,動作講究又好看,舒棠被他帶著,恍惚間感覺自己不是在炒菜,像是在做什麼古老又優雅的儀式。
舒棠根本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等到回過神來之後,她發現了周圍洗菜的、刷碗的全都在看她。
舒棠:?
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在一根蘿卜絲上雕花。
舒棠:=口=
舒棠一緊張,就開始對身後的深淵先生話癆,科普怎麼躲鏡頭啦,不能被發現異常啦。
舒棠發現他的學習能力真的很強。
比方說她教他那是攝像頭,可以將畫麵轉播的高科技,被發現可能會被抓去切片。
神就學會了——
出格的、會被人發現的事,要抓著她的手才能做。
舒棠全程,身體和手都不聽自己使喚了。
在繼蘿卜絲上雕花之後,舒棠開始展示自己顛勺半米高的高超絕技,而且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漂亮得不可思議。
周圍人瞳孔地震,議論紛紛。
舒棠虛弱地解釋:“我小時候上過興趣班。”
周圍人信不信舒棠不知道,但是直到深淵先生現身鬆開她的手,那讓人無法忽視的氣息稍稍離開遠了一些,舒棠才悄悄鬆了一口氣,擦了一把汗。
奇怪了,明明是隻小可憐,為什麼舒棠有種和他靠得太近,會有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明明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存在感極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氣因為他起伏流動,還有那修長的、無形的手指,不動聲色地剝奪了她的所有主動權。
那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投落在她的身上。
看得舒棠有種炒的不是鍋裡的菜,是她的感覺。
舒棠如是想,但是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舒棠一邊想一邊吃飯,等到嘗到了第一口之後,就忍不住眼前一亮。
美味的鰻魚火候正正好,淋上炒好的醬汁,拌飯吃簡直香得能把人舌頭咬下來;最簡單的海鮮湯,仿佛被開了光一般,空氣裡的香味都又鮮又香;蟹肉鍋裡的蟹腿肉和拌料咕咕冒泡,把鮮嫩蟹腿放下去一涮……
舒棠隻吃了一口,就開始無情乾飯。
其他嘉賓在飯桌聊天都沒注意到,等到發現這飯菜格外香甜之後,舒棠已經快吃完了。
而且舒棠非常機靈,早就多留了一份在廚房,不然全給這幾個人謔謔沒了。
舒棠惦記著回去再陪小可憐吃一頓,一直心不在焉,舒明悠是唯一一個注意到這一點的人。
她本來就因為那天的鬨鬼事件心存狐疑,舒明悠從前聽說過一些都市傳聞,說是有的商人會去養小鬼,旺自己的運道。
而舒棠最近的反常舉動,都能契合得上。
舒明悠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舒棠打小十指不沾陽春水,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飯菜來,真的有鬼了!
舒明悠等到中午節目拍攝結束,午休的時候,就把舒棠給叫住了,她壓低了聲音,
“舒棠,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但是與虎謀皮的道理你應該懂!”
這話倒是真心的,畢竟舒明悠隻想和舒棠在陽間鬥,不是很想擴大戰場到陰間;更不想以後花錢不僅要請水軍,還要請天師。
其實中洲國很多曆史悠久的家族裡,都有過供奉某些鬼神的傳統,越是古老的家族,講究越多,也越是神秘。但是這些事都不足為外人所道,知情者也往往是極少數。
舒家雖然有錢,但是也就是近幾十年崛起的暴發戶,顯然和那些曆史悠久的家族有很大的區彆。
因為和賀英柏關係不錯,所以舒明悠才隱約知道,賀家也是這些古老家族的一部分,似乎賀家的家徽,就是與鬼神有關的。
所以舒明悠,正是因為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才格外害怕。
隻是至今舒明悠想起那天看見的那雙灰藍色瞳孔,還覺得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下,那是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仿佛注視著她的不是一雙美麗的眼睛,是什麼古老又恐怖的巨物。
舒明悠不想讓舒棠惹上什麼不得了的大麻煩,進而牽扯到舒家其他人身上。
舒明悠意有所指地道,“你要知道,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飯,與虎謀皮的代價,你付得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