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人民公園。
李冬青變扭的走在公園小路上,周圍三三兩兩的遊客太多了,一向不太愛在人多地方的他,此刻顯得有點緊張和拘束,這是長期家裡蹲的後果。
不是說公園很多人跳交誼舞嗎?怎麼現在一個都沒看到!
想起昨天李燕歌跟自己說公園跳交誼舞的人多,李冬青左看右看,也沒見有人在跳舞啊。
“紅兵,剛剛那個大爺還挺厲害的!”
“是啊,一把年紀了,居然跳交誼舞那麼好,我還頭一次看到這麼精神的老頭兒。”
“對啊,剛剛那個舞跳的挺好,明天單位組織青年交誼舞會,到時候我倆跳這個,絕對震撼全場!”
“哈哈,我看可以!”
一對年輕男女有說有笑的從李冬青身邊走過,他羨慕的回頭望了眼,自己要是有個對象多好啊,每天下了班跟她一塊來公園走走路聊聊天,水到渠成後結婚生子,日子過得美滿而又溫馨,似乎也挺不錯的。
正在李冬青幻想的時候,突然想起剛剛那對男女說前麵有人跳舞,他抬頭一看,大約五十米開外,公園的廣場上,正有一群人在跳交誼舞。
還真有人跳舞!
李冬青快步走過去,好家夥人還挺多的,烏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幾十個人。
人群前麵有兩個坐著的年輕人,一個吹著口琴,一個用手拉的小風琴,兩人配合著演奏樂曲《青年友誼圓舞曲》,配上中間跳舞的眾人,硬是把把公園廣場給圍成一個大的露天“舞池”!
“來,跟著我的步子走,交誼舞慢三步最重要的就是節奏拍子,你進我退,我退你進,腳步不要亂!”
“左前前,右退退,左三步,右三步,很好,就這樣,不要看腳下,跟著我的身體動作走!”
舞池最前麵的領舞人,是個頭發半白,看起來少說也得有六七十的老人,他牽著一個男同誌的手,一邊述說交誼舞的要領,一邊教他如何走步子。
隨著一曲結束,“舞池”中央的眾人四散開來,重新交換舞伴跳。
領頭的那位老人或許是累了,手一鬆,道:“可以了,你去跳吧,我休息會兒。”
“好咧陳大爺,謝謝您了。”那年輕男同誌很是客氣的道了句謝,轉身跟另外一個人跳上了。
老人輕笑一聲,走到一邊的凳子上坐下,看著中央跳舞的眾人熱情洋溢,也是感歎時代的變化還真快。
他叫陳誌方,早年家裡有地主背景,被打倒後就一直不受待見,誰能想到幾十年後改革開放,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還會有在人前再出頭的一天。
儘管隻是人民公園交誼舞隊的隊長,隊員也都是喜歡跳舞的,有老有少,但沒啥權力,不過陳誌方樂此不彼的每日過來,為的就是享受彆人說上一句“大爺您跳的可真好!”
“大爺!”
陳誌方聽到有人叫自己,側目一看,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陳誌方笑笑:“怎麼了小同誌?”
小同誌豎起大拇指道:“大爺,您剛剛跳的可真好!”
果然是這句話!
陳誌方心裡得意有高興,擺擺手一副不算什麼的姿態道:“我就是愛活動活動,今天累了跳的一般般,平日天好點跳的更好。”
說了半天,陳誌方也感覺口渴了,拿起旁邊的水杯,一打開裡麵空空的。
瞥了眼天色,太陽西下,隻剩最後一抹餘暉了。
今天也差不多了。
陳誌方這麼想,拎著水壺,拿起小板凳,準備回家了。
“那個……大爺等等!”
突然,身後傳來聲響,陳誌方回頭一看,一個戴著眼鏡,頭發亂糟糟的,看起來大約有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正疾步跑來。
“怎麼了小同誌?”
“那個…大爺……”李冬青有點緊張。
“有什麼事直接說吧小同誌,天色也不早了,我得回去洗洗吃飯了,不然老伴得罵我了。”
“那個,就是……大爺,我剛剛看您跳舞跳的很好,想請您當我們輔導班交誼舞的老師。”
起初聽到“跳的真好”這四個字,陳誌方以為又碰到了一個小迷弟,可後麵緊跟的一句話,卻是讓他錯愕了半天。
“你說什麼?請我當交誼舞的老師?”
“對沒錯。我們輔導班最近要開辦一個交誼舞培訓班,之前我看大爺您跳的那麼好,不來教學生們跳太可惜了。您放心,您不白教,我們輔導班會給您開工資的。”
“還有工資呢?”陳誌方來了興趣,他在這教交誼舞也快幾個月了,還從沒有人來找他教學生的,眯著老花眼仔細的看了看李冬青,詢問道:“你們這個輔導班在哪?就是教交誼舞的?”
“不是,我們輔導班主教樂器,準備最近新辦一個交誼舞培訓班,地址就在撫琴街紅星縫紉廠的舊廠房……”說都說出來了,李冬青也是破罐子破摔,不管老人什麼態度,直接一口氣把輔導班的事給全說了。
陳誌方詫愕道:“你們是掛靠在文工團下麵的輔導班?”
李冬青點點頭,“沒錯,我們現在教樂器的幾個老師,全都是文工團的退休乾部,您老來了以後,也是跟他們一樣,單獨辦一個交誼舞培訓班。”
“你們那個地方是在紅星縫紉廠?”陳誌方起了興趣。
“對,就在撫琴街那條路上,一片紅色的瓦磚房。”
“我知道,我以前去過那。”陳誌方琢磨了一下,瞥見李冬青緊張地臉龐,笑了笑道:“這樣好吧小同誌,明天我早上抽空去你那看看,要是合適的話,我就在你那教,反正在哪教都一樣。”
“行,沒問題,那我明天一早就等您了!”
目送老人離去,李冬青興奮地揮了揮拳頭,這是他第一次獨立一個人完成工作,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激動了。
……
第二天一早。
李燕歌在教室內給孩子們上課。
說到一半,突然注意到窗戶邊有個老人往裡瞅,他瞥了那人一眼,倒也沒太在意,這條路上經常有人會過來看上課,大馬路上不敢說天天人來人往,但周圍行人還是挺多的,李燕歌等人也已經習慣了。
“大爺您來了!”忽然,外麵響起了李冬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