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一出來,就是重兵把守的書房。
一個老書生模樣的男人迎了上來:“呂將軍。”
此人乃是呂盛梁的幕僚,孔子蒲。
呂盛梁走到木架子的端盆邊上,伸手洗了手,孔子蒲恭敬地遞了毛巾過去。
呂盛梁接過毛巾擦了手,又一把扔回孔子蒲手裡:“改日找人將那幾箱東西運到京城,送到羅大將軍府上!”
“是,”孔子蒲見怪不怪地應了一聲,忽又問,“將軍,可要送兩箱到郭太傅府上?!”
遠在邊關的守將,天高皇帝遠,想要混得好,就要跟京官打好關係,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呂盛梁皺眉,不悅道:“那個老匹夫,一身酸儒味,不好打交道,本將軍何須熱臉貼他冷屁股?!”
這就是不送的意思了,孔子蒲會意:“是。”
呂盛梁大刀闊斧地坐在太師椅上,道:“羅大將軍與咱們這些守邊關的武將,更親近些,如今淑妃得寵,大皇子漸長,跟著羅大將軍準沒錯!”
又嗬嗬一笑,“咱們這些臭打仗的,天天隻知道動刀槍,肚子裡沒幾個墨水,鬥不過朝中那幫動筆杆子的!”
“……”
“隻要跟著羅大將軍,將來等大皇子登了基,照樣有咱們好日子過!”
這目光倒是看得長遠。
呂盛梁原先在羅靖成父親手下,是羅老將軍的部下,跟羅靖成關係十分要好。
呂盛梁手指咚咚敲了兩聲扶手:“乾咱們這行的,天天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在朝中,咱們武將不擰成一股繩怎麼行?”
孔子蒲附和道:“那是,那是。”
呂盛梁看了一眼孔子蒲,搖頭道:“孔先生有經綸濟世之才,可惜,卻不懂為官之道。”
孔子蒲道了聲“慚愧”,像是想起了什麼,憂心道:“自入冬以來,呂將軍已給阿悍達行了數次‘方便’,是否太頻繁了些?”
今日呂盛梁領兵守城不出,縱容韃靼蠻子搶糧,本就是一場與阿悍達暗中說好的交易——
韃靼有寶石、有寶馬、有牛羊,但是沒有大米小麥,沒有布匹茶葉,一到入冬,韃靼缺糧,
呂盛梁守著遼州,時不時丟塊骨頭給蠻子,讓他們搶幾回,卻又不給他們填飽肚子,你來我往,此舉——
“孔先生可聽過‘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
呂盛梁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點精光,輕歎一聲,
“徐世安拚了命,打出了三年太平,可是太平的日子過得太久,於咱們而言,是頭頂懸著的一把刀啊!”
他伸手指了指‘天上’,意味深長地說道:
“本將軍底下有這麼多弟兄要吃飯,可整日無戰可打,將來還吃不吃得上飯,都是問題,可若是——”
他看著孔子蒲狡猾一笑,“時不時有戰打,那軍餉……”
說著,他伸出手指意有所指地搓了搓。
孔子蒲一下子領會過來,雙手朝他深深一揖,敬佩道:“呂將軍,高明!”
呂盛梁此舉,乃“養寇自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