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寸土寸金,許多未在京中購置宅子的官員,就租住在宣武門附近的六條胡同。
這日,一輛青帷馬車拐進六條胡同,停在了胡同最裡邊的一座小宅院門前。
趕車的馬夫道:“孫先生,到了!”
話落,馬車裡麵伸出一隻勁瘦的手,一把撩開簾子。
一個穿著仙鶴紋直裰的老先生,摸著下巴的山羊胡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隻見這位孫先生雖年過五旬,卻不見半點癡肥,反而身材勁瘦,眼睛明亮,一頭花白的頭發隻用一根玉簪束起,看著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馬夫上前敲門,不一會兒,木門咯吱一聲響,一個小腦袋從裡頭探出來:“你們找誰?”
“鄙人姓孫,名思權,與沈大人恩師高先生乃是至交好友,今日孫某特來拜訪沈大人,”孫思權看著小門童,笑眯眯道,“可否勞煩這位小友代為通傳?”
小門童脆生生應了聲:“您稍等!”
將門關上,小門童撒腿就往院中跑:“沈大哥!”
沈持玨與宋子崖正在院中大樹下對弈,小門童嗓門一喊,沈持玨執子“啪嗒”一落,看向對麵正在擰眉的宋子崖:“子崖兄,你輸了。”
“算了,”宋子崖將手中棋子一把扔進棋盒裡,“持玨兄今日有貴客至,我就不打擾了,改日我再來!”
他話音剛落,小門童跑至跟前,沈持玨拿起一旁的書本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什麼人來了?”
那小門童也不過八九歲,聞言伸手撓了撓頭,複述道:“一個老頭,姓孫,叫什麼權……說是沈大哥恩師朋友,今日來拜訪您。”
“哦?”沈持玨聞言,當即皺了一下眉頭,“孫思權?!”
小門童聞言當即點頭如搗蒜:“啊,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是他……
沈持玨麵色微微一凝。
聽說有故人拜訪,宋子崖不便再留下,這會兒已經起身要告辭,沈持玨卻拿起手中書本一把將他按回原位,忽道:“子崖兄不妨留下一起見見。”
宋子崖不明所以,但聽說來人是沈持玨恩師摯友,也算是半個長輩,見個麵也無妨,便又坐回了原位。
小門童重新跑出去,將大門打開:“兩位請進!”
“有勞小友。”
孫思權朝小門童點點頭,起身走在前頭,那身體壯碩的馬夫兩隻手,各拎著一個小紅木箱子,跟在後頭一起進去了。
看到宋子崖也在,孫思權似乎並沒有太大的驚訝,拱手笑道:“沈大人,宋大人,久仰,久仰!”
沈持玨和宋子崖起身回禮:“孫先生!”
小門童搬了張椅子過來,沈持玨微微一擺手:“孫先生請坐。”
孫思權摸了摸山羊胡子,施施然坐下,看著沈持玨和宋子崖笑道:“老朽今日冒然登門拜訪,還請兩位大人莫見怪。”
“怎麼會?”接話的是沈持玨,“該是晚輩去拜訪孫先生才是,隻是——”
沈持玨看著孫思權淡淡一笑:“晚生與恩師書信之時,曾聽恩師提起已許久不見孫先生音訊,不知孫先生現在在何處高就?”
孫思權摸著胡子的手微微一頓:“實不相瞞,老朽如今效力於羅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