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 26 章(1 / 2)

奸臣他懷了龍種 浪棠 13437 字 9個月前

沈院判是站著離開太醫院, 躺著被人送回來的。

眾太醫關切地一擁而上。

沈院判緊閉的眼眯開一條縫,眼見陛下寢宮的太監辦完差走了,才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登時嚇得周圍的幾個太醫差點跌出去。

“院判,您這——”眾太醫目瞪口呆。

“裝的!”

沈院判胡亂揩著嘴角橫流的涎水,招呼所有太醫聚過來。

“您不是去替雲相瞧病了麼?怎麼……”

“彆問!”沈院判打斷, 一臉諱莫如深, 沉聲問, “你們信不信得過我老頭?”

“那當然!”眾人麵麵相覷, 隨即異口同聲。

“總算不枉我用這法子遁了來給你們通風報信, ”沈院判自豪了一瞬, 然後麵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你們可聽好了,想活命的趕緊回去打辭呈。”

“辭呈?!”眾太醫嘩然, “到底怎麼了?!”

沈院判當然不會解釋,雲相有喜了的事要是被他抖出去,雲相若是知道, 怕是得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我會害你們麼?!”沈院判板下臉,“遞不遞由你們, 反正我待會兒就回去寫辭呈。”

眾太醫聽他如此堅決的表態, 一時也慌了神。

精明狡猾如沈院判都要用辭官來避禍,他們又有什麼本事能安然無恙地留下?

一定是出了什麼天大的事了。

“考慮得如何?”沈院判催促。

眾太醫遲疑了下, 紛紛肉疼點頭。烏紗帽是重要, 那也得有小命戴。

-

第二日一早, 雲歇還於偏殿愜意地睡著,蕭讓卻收到了整個太醫院的辭呈。

承祿在一邊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燈火下,蕭讓黑眸冷若寒窟,眉宇間戾氣氤氳,他攥著奏折的手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指尖微微泛白。

連帶著麵色也有些蒼白。

太醫院集體遞辭呈這種荒誕不經的事,並非沒有前科。

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前朝末代帝王,荒|淫無度以致罹患不治之症,太醫院便在事先得知皇帝病情後,紛紛選擇了辭官避禍。

莫非雲歇他……

那個答案令蕭讓不敢想了。

可除了雲歇得了不治之症以外,又有什麼理由,能讓太醫院集體辭官?

那狗院判竟不惜裝癲|癇發作遁身。

蕭讓強壓住心頭莫大的悲戚,目光前所未有的陰鷙,聲音冷若堅冰:“你去告訴他們,相父若是出了半點岔子,他們一個都彆想活,都得給相父陪葬!”

承祿倏地紅了眼眶,狼狽地低下頭,喉頭一陣哽咽,含混不清地應著聲。

誰也想不到,雲相好容易回來了,卻……

時日無多。

“沈院判癲|癇發作的可真是時候,”蕭讓嗤笑了聲,轉而吩咐道,“你去把這些奏折燒了,切莫讓相父瞧見——”

他話音未落,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是不是……得絕症了?”

這聲裡帶著莫大的難以置信,卻又極冷靜。

蕭讓頎長的身形猛地一僵,驀然回眸,瞥見了立在偏殿和主殿連接處的雲歇。

他竟不知何時醒了,自己注意力太過集中,竟未發覺。

蕭讓深黑鳳目裡慌亂一閃而過,唇色越發白,笑意卻盎然:“相父說什麼傻話呢?”

蕭讓牙關咬得緊痛,麵上卻掛著極惹眼的笑,動作從容優雅地替雲歇倒茶:“相父正值壯年,春秋鼎盛,自當壽與天齊——”

雲歇打斷:“還忽悠我,我都聽到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有什麼可忌諱的,我也是人。”

蕭讓見他一副無畏無懼輕佻散漫的樣,差點就要被他騙過,卻見他握著茶盞的手微微發抖,一滴茶濺了出來,水跡在檀木桌上瀝開。

蕭讓凝望著那滴水跡。

原來他的相父也會害怕,隻是不習慣訴說。

蕭讓心頭突然湧上莫大的衝動,想要去擁抱他,給他慰藉。

雲歇見他木然立著,還有閒情拍他肩膀安慰他:“我即使英年早逝,也比那些一世庸碌的人來的值得了,珍饈嘗過,美人看遍,人世繁華享儘,還有什麼可遺憾?真活膩了。”

雲歇說的都是真心話。

如果沒遇到四有五好局,雲歇本就該死在十五歲那年,也就沒有以後的一切,這之後的十二年,可以說是他白賺來的。

他十五歲纏綿病榻、藥石罔效時就已將生死看開、聚散看淡了。

沒有誰會為誰永遠停留,就像他娘,說好了要看他子孫滿堂,最後還是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所以去留無意,遊戲人間方是正事,牽絆都是累贅,是痛苦的根源。

最初的難以置信過去後,雲歇頗為平靜,他見蕭讓緘默的樣,心裡莫名有點漲漲的難受,煩躁道:“好了好了,你看開些,都會過去的!事情沒想象的那麼糟,你彆那麼早灰心喪氣,早治療早康複,治不好還能苟活一段時間呢——”

一邊的承祿明明難過得不行,聽他這話卻差點笑出聲來。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可能得絕症的是陛下,雲相倒像是個苦口婆心規勸的。

蕭讓喉頭滾了滾。

雲歇歎了口氣:“說來也不是沒征兆,我這幾日好吃又總想吐,現在想想多矛盾。”

雲歇逼逼叨叨了一會兒,見蕭讓不吱聲,有點尷尬,覺得完全是自己自討沒趣,揚揚手:“算了算了,我繼續歇著去了。”

雲歇懶懶打了個哈欠,轉身欲走,蕭讓卻大步流星,倏然從背後環上來,將他抱緊,鼻翼間陡然充斥著清揚不膩的氣息,雲歇脊背瞬間僵直。

“放開!”雲歇惱羞成怒。

“抱一會兒,”蕭讓扣住他的手,聲音有些嘶啞,“就一會兒。”

他不由分說地微微用力箍緊雲歇束素般的腰,將人拉得貼自己胸膛更近,似乎這樣就能緩解那種雲歇或許要離去的窒息溺斃感。

懷中人那麼真實溫熱,蕭讓卻一瞬間看不清未來,一顆心好像從未這麼空過。

熾熱的呼吸噴灑在雲歇耳側,雲歇的耳朵悄無聲息中染上了一層赤紅。羞憤和諸多掰扯不清楚的情緒一齊上湧,雲歇隻覺蕭讓箍著他腰的手滾燙,這熱度蔓延到心上,心也跟著燒了起來,令人抓狂。

他是在……安慰他?

他……在意他?

雲歇心裡亂糟糟的。

懷中人肌膚溫潤綿軟,美玉一樣,他沒有掙紮,蕭讓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承祿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雲歇見少了個人,瞬間鬆了口氣,覺得自己心跳得有點快,尷尬到手指發僵:“差不多了,可以了,彆太過分,也不是小孩子了——”

他雖這麼說,卻完全是哄小孩兒的語氣。

突然卸了冷麵,不跟蕭讓吵架互掐,雲歇一時半會兒還真有些適應不過來。

蕭讓卻似乎終於摸到了點門道,似乎隻要他軟下來,雲歇就永遠會給他一個滿意至極的答案。

這人吃軟不吃硬,又倔又死要麵子。

要是換在以往,他能偷著樂許久,現在知道了,卻突然有些憎惡自己,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早一點,再早一點知道,為什麼那麼遲鈍又生硬。

他的相父有最硬的保護殼,和最柔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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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個打辭呈的蕭讓一個都沒放。

蕭讓現在沒空管他們,大手一揮將他們全部打包送進了監牢。

監牢裡。

“沈院判,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眾太醫均蓬頭垢麵,愁眉苦臉。

“不可說!”沈院判穿著囚服窩在角落裡,堅持道。

“都這樣了還不可說??您再不說,咱小命都得沒了!”

眾人急得要暈厥,覺得平日裡老辣精明、最善於見風使舵的沈院判簡直像換了個人,固執地沒邊。

“左右都是死!”沈院判白他一眼,“雖然隻有我一人知曉那事,但既然你們同我一道上了辭呈,我若是說了,他定會以為我將那事告訴了你們,如此的話,我們誰都活不了。”

“他?”有人抓住了關鍵字眼,“他是誰?”

眾人紛紛來勁,湊了上來。

沈院判自不會言明,隻道:“我若是不說,陛下無緣無故將我等關著,朝中自有大臣替我等求情,我等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我若是說了,你我都得被……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眾人瞪大眼,萬萬沒想到事態這般嚴重。

沈院判懨懨地歎了口氣,雲相那種身份,他隻要稍稍想一下他肚皮隆起的樣子,就頭皮發麻。

若隻單單是雲相懷孕,他冒著自己一人被砍腦袋的風險說了也沒什麼,可雲相為何懷孕背後的水太深了,他怕一個不慎,整個太醫院都賠進去。

這其中牽涉雲相的身世、雲相的體質、孩子的生父,個個都是碰一下就能招致殺身之禍的秘辛。

他寧願身陷囹圄也不願摻和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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