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視鏡裡的黑發青年繼續往前走,降穀零在心裡抹了把冷汗,呼出一口氣。
雖然拉弗格像是口無遮攔胡亂猜測,但作為臥底,真是一瞬間有點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有
看透真相的能力。
〖拉弗格見義勇為——對貓?〗
〖哇,拿傘打人的作畫好流暢啊!〗
〖剛出來那一幀他挺像遊蕩在街頭的惡鬼的。〗
〖這四個小混混叫得好慘……〗
〖嚇人的話是一套一套的!〗
〖拉弗格現在這雙藍眼睛有點好看啊——不用濾鏡都很像殺人魔了。〗
〖哈哈哈!老板那濾鏡真的很難不讓人以為他是反派啊!結果是個踏實老板!〗
〖他這是——故意在等警察過來?〗
〖怎麼,難不成是覺得躲起來太無趣了嗎?〗
〖……好流利的揣貓動作!〗
〖貓:喵喵喵???〗
〖逃跑時揣著貓是怎麼回事嘛!〗
〖啊,沒有他放貓的鏡頭嗎?〗
〖好耶,透子來了!〗
〖嗯嗯嗯?就這麼隨意地拍照了?〗
〖難為透子能忍下殺意——〗
〖好誒!這回輪到大哥出場了!〗
〖拉弗格,罪孽深重啊(搖頭歎息)〗
*
銀發男人堵到滑溜得像條魚的麻煩家夥時,一點廢話都沒有,直接對著他開了一槍,被早有準備地躲開也不生氣。
“你也隻會耍些小手段了。”他對閃在巷子裡的人冷嘲道,大步邁開向那邊走去,“好了,是要我把你打個半死,還是自己出來?”
拉弗格轉出來,笑道:“你為什麼這麼生氣?他人的死、包括城市的騷亂,和你沒關係吧,琴酒。還是說——”
“出於看守主人的家、為主人狩獵的狗的忠誠?”他微微笑著,“但這份忠誠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從第一次見麵時不小心喝到那杯酒開始,就一直討厭拉弗格的琴酒冷酷地打量他,獰笑道:“這種無聊的事,你還是去審訊室說吧。”
罵琴酒是走狗的人隻多不少,他連眉毛都不動彈一下,更何況完全可以到審訊室報複回去。
“我拒絕。”拉弗格說,“肉.體凡胎的我很怕疼的。”
琴酒不願多言浪費時間,步子一邁,殺氣騰騰地朝他奔過去,同時連瞄準都不用地直接按下了扳機。
不弄死就行,隨便擊中哪裡,要是有什麼意外也扯不到他身上。
“砰!”
子彈擊中牆體,碎片飛濺。
拉弗格故作煩惱地地歎了口氣:“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琴酒嗤笑,一臉“你在說什麼瞎話”。
拉弗格轉頭就跑,手上還拎著那把黑傘。
琴酒對此很嫌棄,但還是追了上去。
拉弗格在組織裡大多以情報人員的身份出現——他的黑客技術實在太出色了,做任務時是一大助力,就算聽說精通心理學,也沒有明確的概念——沒人見他去過訓練場。
但這種搞情報的人,不可能把底牌全擺出來。
就比如波本那家夥,
剛進入組織時還說自己隻做情報工作,結果任務裡毆打拷問時比誰都狠。
而前邊被他追著的人跑出去十幾分鐘,時不時推倒路邊的東西影響他開槍,穿過七拐八彎的巷道,繞得人都煩躁起來後,琴酒終於看見對方露出一點疲態。
速度、呼吸和奔跑節奏都亂了
他有點懷疑。
但沒幾秒,拉弗格便拐進一條死巷裡,琴酒追上去時,正好看見他試著踩了兩次牆才將自己送上牆頭,半蹲著的姿態還有點不穩。
琴酒前一腳剛邁進巷子,就毫不猶豫地抬槍摁下扳機——
“砰!——哧!”
子彈出膛、擊中血肉的聲響的下一秒,中槍的拉弗格在翻身下去另一邊之前,往巷口丟出來一個圓乎乎的東西。
圓球嘀嗒嗒地在地上轉了幾圈,被積水弄濕,下一秒,刺眼的白光爆射出來,照亮了昏黑的巷子。
一個□□!
看見圓球就意識到不對的琴酒反應再快,也還是被閃了眼睛,登時雙眼刺痛不得不閉上,靠著牆咬牙切齒。
之前不用,現在甩出來——有你的,拉弗格!
就連子彈擊中對方都沒能讓他高興,打電話給伏特加時語氣格外森冷。
“大哥——!”過了幾分鐘,伏特加開車趕過來,察言觀色地沒有多問,引他進入車中,“情況怎麼樣?”
“拉弗格中槍了。”琴酒淡淡地道,話語之下是燃燒的怒火,“讓其他人繼續找。”
“好。”伏特加利索地應下,把情報傳上有組織論壇。
畢竟是二十一世紀了,成員接任務也免去了麵對麵的窘境,最開始隻是單調的任務網,後來就漸漸發展成了有不同版塊的論壇——主要是代號成員和一部分有價值的非代號成員在用。
*
〖靠,拉弗格還挺能跑的……〗
〖不對吧,是大哥好能跑,完全不見呼吸紊亂,柯學特有的大猩猩嗎?〗
〖哈哈哈哈拉弗格難不成是柔弱的情報人員嗎?〗
〖——中槍了!!〗
〖wooo——□□!大哥閉眼靠牆的樣子也彆有一番風味啊!〗
〖怎麼說呢……沒有想象中的熱血沸騰啊。〗
〖主要是犯罪分子之間追逃,沒什麼好看的。〗
〖話說這集可以叫“震驚!東京的奇特煙花秀!”嗎?〗
〖叫叫叫,但也可以叫“主角隻出場十幾秒的爆燃煙花秀”(不是)〗
〖又名為——“反派比主角更能推動劇情的一集”!〗
〖哈哈哈哈哈哈!〗
隻出場十幾秒的主角·全程都在看彈幕·神名深見:“……”
書屋裡是暖黃的燈光,他從後門進到店裡,渾身潮氣地走到吧台後燒水,麵無表情地冷笑一聲。
可不是,為了搞劇情甚至還把自己也設計受傷了;這家夥不會不止失憶,難道還真的壞了腦袋嗎?
上一個
世界揍服另一個自己後(),曾被受傷的他纏著負責了好幾天飯的時空旅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親口說一點都不喜歡受傷嗎?
明明可以設計出其他合理的示弱方式?(),為什麼要讓自己中彈?
彈幕係統識趣地沒有說話,即便它有點擔心接下來的劇情要怎麼辦,宿主的同位體是否能安然無恙。
“啪嗒。”
電熱水壺的開關被按下,紅色指示燈亮起。
神名深見抓抓頭發,他此刻情緒還算平穩,將同位體的行為歸結為一次發瘋,就可以輕輕帶過,然後現在去洗澡睡個好覺——
“轟隆隆——”
外邊消失一段時間的雷鳴又響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雨水劈裡啪啦地擊打在物體,向上看去,玻璃天窗積滿的水蕩出一陣陣波紋,沉底的樹葉也飄飄忽忽。
神名深見抬頭靜靜地看了一會,從天晴後打掃露台屋頂有點麻煩,到再不睡覺明天鍛煉就要起晚了,腦海中念頭數轉,最後還是落在一件事上。
——受傷的另一個自己,有地方可去嗎?
這是一個很沒道理的擔心。
好歹是同一個人,他們不管以任何手段都可以擁有合適的安全屋和撤離路線,更遑論是故意受傷後找不到可去的地方。
但就是“故意受傷”這一點很麻煩啊!
同位體到底在想什麼,才乾下這種蠢事的!
電熱水壺燒好了水,神名深見倒了一杯,盯著升起的白氣看了一會,越想越煩,端起水杯兌了冷水,咕嘟咕嘟一飲而儘。
可惡,竟然讓他這麼煩心,絕對不能輕易原諒!
“啪!”
玻璃杯被重重放回吧台,神名深見衝出吧台,拎起門邊瀝水架裡的雨傘就推開了門。
外邊一片昏黑,樹木的枝葉簌簌搖動,大風裹挾著雨點吹過來,與屋內的暖意相衝,掛著的風鈴搖晃個不停。
在鈴聲中,神名深見抹了把臉,撐開傘走進雨裡。
彈幕係統猶豫:【宿主……能找到他嗎?】
神名深見張口就來:【找不到,那就算我隻是出來雨中散步!】
彈幕係統嗯嗯點頭,咂摸一下,心想這算不算情緒穩定的宿主難得的一點小彆扭。
腦子裡有全東京的地圖、又加上了解另一個自己,沒了看彈幕時的輕鬆,神名深見邊走邊分析,劃定了拉弗格“可能觀看煙花的地點”“開始逃跑時可能路線”“最有可能被琴酒堵到的區域”——
然後他一愣。
離米花町還挺近?
離杯戶町也挺近,但這個可以略過。
神名深見有點狐疑,又想起當時彈幕說對方和今村打電話……
不會是問出了他書店的地址吧?不然說不通他放個煙花,為什麼要聯係今村。
所以同位體的委托內容到底是什麼?
今村一見到他就生出惡意,但也不像是因為“與雇主相同的臉”。
() 暫時想不明白,神名深見沒想下去,而是加快腳步,決定先到同位體再說。
……
雷聲轟鳴,漫天墜落的雨珠隨著呼呼的風散開,濺落在大地上,形成積水。
“啪。”
鞋子踩過水窪,拉弗格走過巷道,左手撐著黑傘,右手僵直垂下,顯得有些怪異。
琴酒的那一槍直中右肩,沒有嵌到關節裡,但直接用手挖出血肉裡的子彈的粗暴行為,還是讓脆弱的肉.體受到了影響。
加上他最開始還在水裡泡了一會,撤退後就順著計劃好的路線往米花町四丁目來了,歇息都沒有,在傾盆大雨中,能清晰地感覺到隨著血液流失體溫的降低。
“……”累了。
拉弗格的興致來得快走得突然,受傷的情況下能直愣愣往米花町來,現在也在離目的地隻有千百米的地方心生厭倦。
他靠著牆就滑了下去,閉著眼,死了般安靜;黑傘斜撐在臂彎間,擋住他整個身形。
“……?”
風雨大作裡,拉弗格忽然聽見了自然之聲以外的動靜。
行人踩過水窪,鞋跟叩地和雨水潑灑在傘麵上的聲音在接近;他百無聊賴地從傘邊的縫隙看過去。
深夜十一點,遊蕩的犯罪份子似乎遇見了同樣無聊的人。
而消失了一會的鏡頭,在這個時候又出現了。
腳步聲在巷口停下,手持鮮豔紅傘的人出現在拉弗格的視線中,隻是傘麵傾斜,隔著雨幕和濃墨潑灑般的暗淡中,看不清模樣。
但拉弗格卻短暫地恍惚了一下,見了鬼地重新閉眼——對方給他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無法用挑剔的、漠然的態度去對待一樣的“陌生”。
龐大的情緒在腦海中回蕩,激烈如岩漿,浸骨如冰原,他張了張嘴,呆呆地出了神。
〖老板這時候怎麼出門了?〗
〖看上去在隨便地亂走誒,這是什麼新型睡前儀式嗎?〗
〖是清醒到毫無睡意的熬夜儀式才對吧?〗
〖這種雨夜裡一看,好驚悚的氛圍啊,下一秒就能蹦出殺人魔的感覺。〗
〖撐著紅傘的主角更容易被當成尋找獵物的殺人魔吧哈哈哈哈(對不起)(但真的很像)〗
〖上集主角出場幾秒,這集開頭就是,製作組你懂我們。〗
〖嗯嗯嗯???〗
〖拉弗格怎麼到米花町了!〗
〖他看上去狀態不錯,難道沒中槍嗎?〗
〖但濕透透了,撐傘好像沒用啊。〗
〖易容防水真好,臉一點事都沒有。〗
〖柯學特色易容嘛,可以理解。〗
〖不對不對——老板怎麼好像朝著這邊來了!〗
〖啊啊啊啊來了!撞到了!老板快跑!〗
〖雨夜裡沒有殺人魔,但有反派真酒啊!老——板——〗
〖!!!〗
〖彆過去啊啊啊!〗
在來到巷口時(),神名深見聞見了血腥氣☆[((),混在土腥和草木香氣中,淺淡卻不容忽視的鐵鏽味。
他不是視力普通的一般人,在這影響視物的漆黑的雨夜裡,依然能看見那邊有把大黑傘。
……另一個他在這淋雨很高興嗎?
神名深見有點迷惑地往那邊走過去,準備先查看一下他的情況。
一步、兩步、三步……
拉弗格沒有動彈。
等神名深見距他還有一步、自己撐著的紅傘都能把他半邊身子擋住時,依然毫無動靜。
神名深見:“?”
他有點猶豫了,蹲下來撥開黑傘,去看另一個自己的現狀。
一張陌生的、蒼白的臉映入眼中,血腥味更加濃厚,但又很快被風雨帶走;受傷的部位也很明顯。
拉弗格閉著眼……似乎失去了意識。
神名深見:“……”
不對吧!怎麼回事?玩脫了嗎?!
“喂。”他清了清嗓子,一邊迅速檢查對方的生理狀況,一邊在鏡頭下敷衍地念應有的台詞,“你還能動嗎?”
回應他的隻有風聲雨聲呼吸聲,以及似乎對這個發展感到不可思議而快炸開的彈幕。
……可惡。
彈幕係統提建議:【還是帶回去看看吧。】
神名深見憋屈地點頭,見對方全身都濕透了,也沒心思關注這一會淋點雨,把自己的傘先收起來,將人往肩上一扛,黑傘也隨著他站直撐到了頭頂上。
他走得快,但步伐穩健,沒一會就回到了FELICEBOOKS。
屋裡的大燈打開了,神名深見也懶得多走幾步帶人上樓,穿過吧台到了一樓的客廳,扯出塊防水布鋪到中央的大沙發上,把拉弗格往上麵一丟,轉頭去燒水和拿醫藥箱。
剛才他就看出來了,隻是一般的槍傷,能失血到那種地步,看著人跟死了一樣,完全是傷者自己處理粗糙還在雨天裡亂走的緣故。
帶槍口的外套和襯衫都扔到一邊,酒精清理過被泡得發白、周邊翻皮的傷口後,神名深見往上邊倒了以前收集的特製藥,就纏上繃帶打了個結。
對方好像真沒意識了,他處理傷口時都沒醒——是不是有哪裡不對?時空旅人有這麼弱嗎?
神名深見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好仔細檢查,手上給人換衣服的動作卻毫不含糊。
全身都濕透了,他也沒法給人洗澡,總不能一直躺在防水布上吧。
換完衣服,給人蓋上毛毯,神名深見看了眼時間,跑去衝個熱水澡,也在旁邊的沙發上蓋上毯子,也沒關燈,美美地睡著了。
*
睡到半夜,神名深見被另一個人的呼吸聲驚醒,起初還有點茫然,緩了緩才想起剛把另一個自己帶回來……還真是不習慣。
上個世界也沒睡同一個屋裡,但意外地也不算討厭。
說實話,睡不夠睡不安生的日子已經是好久之前,冷不丁驚
() 醒,感覺下一秒都要猝死。()
他從沙發上下來,提溜著毯子,分心惦記了一下睡前忘把熱水倒進保溫壺裡,現在再喝得重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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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弗格還躺著,神名深見湊過去把手伸進他蓋的毛毯,確定是躺久了的溫度,就轉身準備去倒兩杯熱水。
“——”
手腕忽然被一把攥住,神名深見本能地就準備反手過肩摔,想到後邊是個傷者後不得不遺憾地止住動作,任由自己被拽著向後倒去。
與人的體溫相比、略帶寒意的手掐上他的脖子,不留縫隙,稍微發力就能在瞬間扭斷人的喉骨。
半坐著的、容貌平庸的青年映入他眼中,麵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瞳色深邃的群青色藍瞳卻漠然——是同位體與他相比略為冰冷、真真正正的瞳色。
而這點漠然在兩人對視後,被一瞬的愕然替代,潛藏到最深處。
“…………”
被換上印著哈士奇的睡衣的拉弗格,看著身穿印著黑貓的睡衣的神名深見,陷入了沉默。
然後他笑起來,微微鬆手,言語繾綣,像是怕驚動枝頭的鳥一樣溫柔地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神名深見心中一梗:“……”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還能這麼變態,毛骨悚然了好吧。
書店老板麵無表情地抬手,戳上他剛包紮好的右肩,另一隻手將人往下拉,腰部發力翻身而起,一手刀劈在後頸,打暈了他。
〖一下子就跳到老板救完人了?〗
〖拉弗格在哪?〗
〖哇哦,老板的睡衣好可愛。〗
〖拉弗格怎麼突然動了!〗
〖哈哈哈哈他身上的睡衣也好可愛!還是哈士奇!老板原來這麼有童心嗎?!〗
〖老——板——〗
〖啊?〗
〖啊???〗
〖氣氛有點曖昧了(不是)〗
〖畫麵剛才是不是拉長了?那種什麼命中注定一樣的feel……〗
〖嗷嗷嗷嗷嗷嗷(不知道為什麼想叫)〗
〖這瓶威士忌不會被咱老板的盛世美顏俘獲了吧!〗
〖彆亂嗑啊喂!〗
〖喂,一見鐘情梗放這裡不合適吧!〗
〖就是說,為什麼不合適呢?這種雨夜救助的戲碼再狗血也很有價值啊?〗
〖所以接下來的展開是“在雨夜撿男人回家的柔弱小白花遭遇強製愛、虐戀情深帶球跑(不對)”嗎?〗
〖路邊的男人不要撿!〗
〖但我看老板反擊得也挺果斷的,拉弗格一聲不吭地倒了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這家夥上一集還是樂子人,這集就在老板手上吃癟了噗〗
〖真的好好奇接下來是什麼展開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