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黑瞎子給柳吟秋發來了最後一條信息。
他要進山了,那裡地處偏遠沒有信號,無法再和外界保持聯係。黑瞎子叮囑女朋友在家乖乖等自己回來,不要亂跑,不要摔了什麼的,都是些看上去很幼稚又很有意思的留言。
哪怕是個女強人也會被這樣疼愛你的男人打動,何況柳吟秋還不夠女強人的標準。
但她偶爾會想,現在黑瞎子對自己這麼好,是不是因為彼此還沒有發生關係的原因,上了床,他就不會再對自己好了?
柳吟秋知道不該將居安思危的念頭用在這件事上,但她很難不去將最壞的結果事先盤算好,以免真到了那個時候,她會因為沒有心理準備而難過無比。
中午接到一個老朋友的電話,約柳吟秋晚上吃飯,說是要結婚,想親自送喜糖,順便問她願不願意當伴娘。
對方是柳吟秋在大學時候結交的朋友,叫梁灣,是個學霸,養父母是北京人。
梁灣在北京讀的醫科大學,博士生畢業,現在是一所大醫院的外科醫生,前程似錦。
這妹子什麼都好,腦子好,長得好,身材好,就是身世可憐。
很小的時候父母意外身亡,她在福利院過了一段日子,運氣不錯,給一家經濟能力還可以的家庭領養了。但心理上非常缺乏安全感和自信,很想有個屬於自己的家庭,一有男人對她示好就忍不住倒貼,又有點兒花癡,經常被渣男劈腿。
梁灣經常因為失戀找柳吟秋哭訴。
大學畢業那年,梁灣的戀愛腦情況稍微好一些了,但還是有犯花癡的毛病。
工作後,她似乎就沒有談戀愛了,整個人脫胎換骨般,不再因為男人的問題哭哭啼啼,反而多了幾分乾練。
柳吟秋對她印象最深的一次談話,是梁灣諱莫如深地說,她當實習生的第一年,在醫院見到一個病人,從此以後對所有男人都不感興趣了。
她說,那個病人的名字叫張起靈,她覺得兩個人在某些方麵,有相似的地方。
梁灣說這話的時候,柳吟秋依然當她花癡的毛病犯在了病人身上,不以為然。
前兩年,她像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和柳吟秋的聯係總是斷斷續續。(梁灣在古潼京)
現在突然見麵就說要結婚了,柳吟秋覺得非常意外。
出門前,齊伯送來了一碗綠豆湯,加了紅糖和枸杞,味道很好,就是過於養生,讓人有種提前進入老年生活的感覺。
“齊伯,我晚上不回來吃飯。”柳吟秋對這位閒不下來的老人說。
“要我接你嗎?”齊伯道。
“不用,我開車去。”柳吟秋指了指院子一角曬著的報紙,“晚上麻煩你幫我把報紙收回工作室就行了。”
她把黑瞎子的收藏拿來鋪了地,幸好雕塑才剛剛起形,報紙還沒有被毀,隻是滴了些斑駁的石灰泥點之類的,柳吟秋這幾天用棉簽沾著稀釋液,一點一點兒地將汙垢處理乾淨了。
柳吟秋不知道為什麼黑瞎子當時不告訴自己實情,或許是不想她難堪,既然現在知道了,是一定要給黑瞎子把東西恢複原樣的。
她很清楚在彆人看來不起眼的收藏被踐踏是怎樣的心情。
黑瞎子走了以後,柳吟秋問過齊伯,這個院子有沒有她不能去的禁區,有沒有她不能碰的東西,電視裡都演過,老宅總是藏著各種不為人知的暗房。
齊伯說,四合院屬於黑瞎子,柳吟秋是黑瞎子帶回來的人,自然沒有什麼是不能去不能碰的。
這種說法柳吟秋倒是能接受,但還是拜托齊伯,希望以後遇到類似報紙問題的時候,齊伯可以第一時間糾正她。
柳吟秋見到了久違的梁灣,一身性感的裙裝打扮,跟自己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
兩人來到一家以前經常光顧的咖啡店,點了些甜點和茶飲,跳過無意義的寒暄,直奔主題。
“這是我老公。”梁灣把她和她結婚對象的合照給我看,“帥不帥?”
“還可以。”柳吟秋一向不怎麼給她麵子,畢竟多年來,梁灣給柳吟秋看過無數男人的照片。
“我覺得他真的好帥。”梁灣說。
柳吟秋還以為她會對著手機屏幕親一口,結果並沒有,隻是笑了一下,就把手機放在一邊了,到底還是成熟了些。
“所以,你是因為他長得帥,跟他結婚嗎?”柳吟秋提醒梁灣,“小心是同婚,你了解他的性取向沒有。”她承認剛才那張照片裡的男人十分俊朗。
“當然不是因為他長得帥。”梁灣沒有因為柳吟秋的否定而生氣,反而笑起來,“長得帥隻是一個附加分,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不用擔心,我們也上過床了。”
柳吟秋點點頭,不對朋友的感情指手畫腳,就照片上的兩個人來看,男人的表情冷漠,有種被迫營業的感覺,而梁灣卻非常快活。柳吟秋不知道怎麼形容,總之,要是她的男人跟自己合照還板著一張臉,是不會留著對方走到結婚這一步的。
“叫什麼呢?”柳吟秋問。
“張日山。”梁灣道。
柳吟秋愣了一下,隨即發笑:“日山啊?有點霸氣哦。”
梁灣也跟著笑:“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名字也覺得很搞笑。”
她告訴柳吟秋,她是怎麼認識這個姓張的男人的,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愛上對方,柳吟秋聽著梁灣的故事,自己的思緒也飛到了另一個男人的身上。
黑瞎子才是大帥哥呢。
“婚宴定在十一,你能不能做我的伴娘啊?”梁灣把喜帖和喜糖拿出來,“你知道我朋友不多,就你最靠譜。”
“那幾天我爸媽要來,你幾號?”柳吟秋看了一眼喜帖,非常彆致的設計,一看就是專門定製的,走的複古懷舊風。
“10月6號,叔叔阿姨來了正好,一起啊。”梁灣見姐妹猶豫不決,拉著柳吟秋的手說,“求你了,做我的伴娘吧,伴郎團有很多帥哥,你可以慢慢挑。”
“可我不會喝酒。”柳吟秋道,“還有,你男人那邊有沒有鬨伴娘的惡俗?”她不太喜歡熱鬨,也不愛在人多的場合露臉,特彆是對賠笑應酬的事比較反感。
梁灣是知道的,她來找她,肯定是真的沒有彆人了。
“我發誓這會是一場嚴肅的婚禮!日山跟我一樣是孤兒,家裡沒親戚,他這個人喜靜,不會鬨的。”梁灣趕緊解釋,“他的朋友都老實,我們辦的是中式婚禮,現場很豪華,特彆適合拍照發朋友圈。”她如數家珍似的誘惑柳吟秋。
柳吟秋卻陷入沉思。
說起來,她和梁灣都快認識10年了。
她本來不該羨慕對方結婚,因為柳吟秋本身並不渴望婚姻,她跟梁灣想有個屬於自己家的心願不一樣。柳吟秋的夢想是環球旅行。結婚,必然伴隨著束縛,如果不是認識黑瞎子,她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允許被男人約束。
對於未來的伴侶,柳吟秋並沒有特彆的要求,但反過來說,沒有要求才是最苛刻的。
他必須優秀到足以讓柳吟秋心甘情願放棄自由和夢想,以當今的社會環境,以及男人的基本盤,柳吟秋的需求,簡直就是天方夜。
然而,自從黑瞎子出現在柳吟秋的世界,她的很多標準,想法,都被顛覆了。
這一刻,柳吟秋看著手裡漂亮的喜帖,想著黑瞎子對自己的無微不至,那一瞬間,竟然也起了想要結婚的念頭。
接著,柳吟秋發現,她現在,非常的思念黑瞎子。
而兩人不過才分開四天而已。
“秋秋,行不行啊,我給包個大紅包。”梁灣見姐妹遲遲不給準音,又請求道。
“行,到時候給我爸媽留個安靜的位置。”柳吟秋答應了下來,“你說的啊,大紅包。”
“我愛你!”梁灣忙不迭的給姐妹點了塊抹茶蛋糕。
梁灣還在那兒說著婚禮事宜,說著伴郎團有好幾個單身帥小夥,叫柳吟秋那天一定盛裝出席,不用擔心搶了新娘風頭。
柳吟秋笑著調侃,萬一你那個日山日海的看上她了,豈不是友誼小船說翻就翻?
梁灣聞言,倒是非常認真地捉摸了半天,最後還是希望柳吟秋彆穿高跟鞋。
柳吟秋沒有取笑梁灣的不自信,麵對感情,誰又能做到信心滿腹。
隨即翻開喜帖,柳吟秋看了一眼酒宴地址:“新月飯店?”
“你知道這地方嗎?”梁灣問我。
柳吟秋點點頭:“男朋友帶我去過幾次。”她隨口說道。
裡麵的飯菜很好吃,環境也一等一的高級,唯一的缺點就是貴。
梁灣突然驚叫起來:“你談戀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