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很酷啊。”我道,“你不會真是特工吧?肯定不可能是超級英雄。”
黑瞎子揉了揉她的腦袋:“你都猜到外太空去了,那要真告訴你我是乾什麼的,估計你會覺得很沒意思。”
柳吟秋打算繼續盲猜,突然,視線被黑瞎子脖子上的一道凸起吸引了目光,她以為那隻是骨骼線條,然而,凸起的痕跡竟然蠕動了起來。
柳吟秋對於這種像蠕蟲一樣的東西反應很大,因為懼怕,所以特彆敏感,她猛地後退,腳下卻被水的阻力絆了個踉蹌。
“怎麼著?”黑瞎子笑著道,“突然反應過來開始怕我了?”
柳吟秋的臉色非常難看,但絕不是因為他的什麼身份。
不僅僅是脖子,現在黑瞎子整個上半身,出現了好幾條那樣凸起的異物,有什麼怪東西,在他皮膚下麵爬動。
柳吟秋大叫一聲連連後退,差點摔倒在浴桶裡。
黑瞎子想過來扶她,可柳吟秋嚇得不停驚叫,他意識到了不妙:“怎麼了?”
“你身上,有,有蟲。”柳吟秋連說話都不利索了,聲音在發抖,忙不迭往浴桶外麵跳。
黑瞎子的表情陡然一變,他抓起墨鏡戴上,在自己身上來回翻找。
柳吟秋站在浴桶外麵,那些蠕動的凸起似乎又沒有了:“到底怎麼回事,我剛剛明明看見的。”
黑瞎子知道柳吟秋怕這些,所以一直待在浴桶裡:“你先出去。”他說。
柳吟秋道赫然在他背上又看到凸起,她再次發出聲音:“你後麵,在你後麵!”
黑瞎子看來是知道些什麼,他沒有像柳吟秋這般驚慌失措,隻是這個時候不可能多做解釋,黑瞎子從浴桶翻出來,水濺的到處都是。他篤定地來到剛才背包麵前,在側兜摸出一把銀色的折疊刀,黑瞎子不停地在自己身上尋找著可怕的痕跡。
不管自己身體裡竄來竄去的是不是蟲子,絕對不是什麼有趣的玩意兒,黑瞎子很清楚自己曾經去過哪裡,身體裡染上東西也是正常的。
“怕就出去。”黑瞎子頭也沒抬。
柳吟秋無意識地搖頭。
她不想離開他,儘管柳吟秋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看到的現象,而黑瞎子好像還很鎮定,但她知道,她不能走。
黑瞎子很快在自己的腰側發現了情況,他一把捏住一塊肌肉,接著用刀一挑,一根五顏六色的花蟲子便被黑瞎子叉了出來,那隻花蟲在刀尖上瘋狂的蠕動著,模樣十分駭人。
蟲子沒有腳,是那種靠脂肪蠕動的昆蟲,也是柳吟秋最怕的一種,蟲子周身五彩斑斕,散發出詭異的色彩。
柳吟秋隻覺得頭皮發麻,全身抖得厲害,也不知究竟是為了這隻蟲子嚇得哆嗦,還是因為黑瞎子對自己下刀的利落。
黑瞎子忍著傷勢,將蠕蟲扔進浴桶,蟲子一遭遇熱水很快就不動了。
柳吟秋離浴桶遠遠的,小心翼翼地問:“死了嗎?”
黑瞎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浴桶,視線變得異常朦朧,他眉頭緊蹙,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突然對柳吟秋說:“你來挖。”
“什麼?”柳吟秋駭然。
“你來。”他靠近她,順手扯過置物架上一條浴巾,柳吟秋以為黑瞎子要給自己圍上,“蟲都集中在我的後背,我夠不到,隻能靠你。”
柳吟秋一邊退後一邊搖頭,恐懼使她覺得此時此刻的黑瞎子宛如一頭猛獸即將把她吞噬。
黑瞎子將浴巾甩向柳吟秋,把她整個人都套過去,將人快速拉近:“丫頭,隻有你能幫我,你要是不給我挖,你爺們兒就死了。”黑瞎子快速給她纏好浴巾,把刀硬塞到柳吟秋手裡。
“去醫院啊。”柳吟秋拿著刀不知所措。
“不能去醫院。”黑瞎子說,“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我不行的,我怕。”柳吟秋被他拽到浴桶邊,黑瞎子找了個支撐趴在上麵。
“快點,看到有東西就挖,彆怕傷了我。”他的口吻不容拒絕。
“我不是怕你,我是怕蟲。”柳吟秋對他說。
“那你怕不怕我死?”黑瞎子低沉著聲,慢慢地問向她。
柳吟秋沒有辦法,緊握著刀,站在他後麵。
“乖,彆怕,蟲子不會咬你的。”黑瞎子安慰道。
越來越多的蟲子在他的背上凸起一個又一個的肉疙瘩,柳吟秋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用手捏著,隨便對準一個開個口子。”黑瞎子鼓舞地說,“像我剛才那樣。”。
柳吟秋戰戰兢兢地照他的話做,很輕易地就捏住了一個,軟體動物的觸感讓她不寒而栗。
“下刀。”黑瞎子催促。
“我不行,我不會。”柳吟秋捏著的地方開始動起來,嚇得她立刻放開,但到底是在人的皮膚層下,蟲子並不能立刻爬遠,她隻能看到那個肉疙瘩在原地打轉。
或許,蟲也受到了驚嚇。
“把我當成你的雕塑,你不是挺會雕花的嗎,快點兒。”黑瞎子似乎很難受,他看到一隻蟲子爬到他的肩膀,索性不再等待,搶過柳吟秋手裡的刀,對著那個地方就是一挑。
第二條蟲子被他挖出來,扔進浴桶沒多久便死了。
可此時的黑瞎子隻覺得頭痛欲裂,這些蟲子正在啃食他的神經組織,若非自己肌肉與常人想必密度極大,恐怕已經支撐不住了。
他隻好再次將刀遞給柳吟秋:“要是被這些東西鑽進心臟,我就掛了,你乖,你幫幫我,剛剛是你說的,你不願意走,我給過你機會。”
柳吟秋顫顫悠悠地拿著刀,點了點頭,她知道他一定非常痛苦,黑瞎子的臉上全是汗水。
柳吟秋鼓起勇氣捏住一條蟲子,刀尖對著那個地方,卻還是遲遲不敢下手。
“快點兒,彆猶豫。”黑瞎子道。
柳吟秋學著他的樣子,將刀尖紮進了黑瞎子的皮肉裡,黑瞎子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倒是柳吟秋自己,一直發出因為恐懼而顫抖的哽咽。
蟲子像是感應到了危險,不知道怎麼就從那一道她還沒挖開的小口子裡鑽了出來,剛好落在柳吟秋的手背上。
柳吟秋嚇得驚慌失措,下意識用刀對著蟲子捅,蟲沒捅到,反而把手給割傷了,那蟲子在她手上扭了兩下,柳吟秋嚇得臉都白了。
手一甩,刀和蟲都飛了。
蟲子碰到了柳吟秋的血,掉在地上的時候完全不動了,黑瞎子立刻抓起來扔進水裡,接著撿起刀:“很好,就是這樣,剩不了多少了。”他繼續鼓勵。
柳吟秋顫抖著接過刀,有了一次經驗,她知道該怎麼做,隻是蠕蟲爬在手上的粘膩觸感令她很難保持鎮定。柳吟秋艱難地再次把手放在了一隻肉疙瘩上,剛剛不小心被刀劃傷的皮膚因為她的用力擠出了更多的血,血滴在黑瞎子的背上,順著他自己的血融進了傷口裡。
黑瞎子突然一陣痙攣,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老齊,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柳吟秋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幫助他。
就在這時,柳吟秋看到她此生最為震撼的一幕。
那些彩色的蠕蟲,一條接一條的從黑瞎子的創口爬出來,它們發了瘋似的往四麵八方散開,但在靠近柳吟秋的時候又全都退到了另一個方向。
柳吟秋幾乎要窒息了,這像極了她以前看過的各種克魯蘇題材的恐怖電影情節。
她本能的想跑出去,柳吟秋實在太怕蟲了,而這樣的東西,居然在自己男朋友的身體裡麵。但僅存的理智告訴她,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黑瞎子,他可能需要幫助。
“彆讓這些蟲跑了。”黑瞎子咬著牙對柳吟秋說,“弄死它們!”
柳吟秋深吸了幾口氣,穿上拖鞋,抬起腳,將它們挨個踩死,每一隻都踩了狠多腳,等她把黑瞎子身體裡爬出來的蟲子全部踩完的時候,地上已經布滿了蟲子的汁液和粘稠的屍體。
一股嗆人的味道撲鼻而來,像硫磺混合著醋酸的氣息。
柳吟秋像是想到了什麼,忍著反胃的生理極限奔向廚房,在櫃子裡抓了一包鹽又跑回來。
她把鹽袋用嘴咬開,對著地上的蟲子一通亂灑,那些蟲子其實已經被踩死了,但出於某種危險意識的本能,柳吟秋覺得用鹽蓋住蟲子的屍體應該是更為保險的做法。
以前她見過自己的外公用鹽對付水蛭,當水蛭附著在人的大腿上時,用手是拔不下來的,這時候撒一些鹽,不但能讓水蛭很快死去,還可以消毒殺菌。
她不確定這些彩色的蠕蟲跟水蛭是不是近親,但同樣都是能鑽進人體的害蟲,多少是有點關係的。
柳吟秋剛剛在廚房本來想拿酒,但炒菜用的白酒隻剩一點點了,分量不足以蓋過蟲子。
黑瞎子看著柳吟秋明明害怕得渾身顫抖,卻拚命善後,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等鹽全部撒完,柳吟秋的理智已經再也無法支撐她繼續下去了,她恐懼又惡心,甩掉拖鞋跳上了矮櫃,眼前滿是稀爛的蟲屍,到處充斥著難聞的氣味兒,她終於蜷縮在那裡,哭了起來。
黑瞎子總算停止抽搐,他咳嗽了幾聲,坐起來,用手支撐著地麵:“乖,不怕,你做得很好。”
柳吟秋看著虛弱的黑瞎子,哭得更厲害了,腳下到處都是蟲子的屍體,她哪兒都不敢去,也不敢從櫃子上下來。
“都結束了,乖,結束了……”黑瞎子再也沒了力氣,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