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柳吟秋出聲,黑瞎子直接抱著小姑娘下了床,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將柳吟秋放在了洗臉池前。
柳吟秋看著鏡中淩亂的自己,跳起來就開始追□□瞎子。
黑瞎子左躲右閃,跟女朋友玩兒起了你追我逃的幼稚遊戲。
一番追逐,柳吟秋算是徹底清醒了,擺著一張臭臉在那裡刷牙。
“是不是醒得很有效率?”黑瞎子明知故問,笑得很是討厭。
“哼。”柳吟秋滿嘴泡沫,懶得理他。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柳吟秋在放棄和堅持之間來回橫跳,竟然慢慢地熬到了20天。雖然隻是短短的20天,但柳吟秋已經覺得自己跟以前不同了。
黑瞎子這一個月裡給柳吟秋安排的訓練內容,是在她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層層加碼的。
從最初的慢跑,拉伸,到中途的快跑,仰臥起坐,一直到後來的耐力長跑,柳吟秋都一一完成了那些她這輩子想都不敢去想的運動量。
她現在已經從晨練兩個小時,變成了四個小時,每次感覺身體被掏空的時候,黑瞎子就會宣布訓練結束。
“我一定給媳婦兒養的白白胖胖的。”黑瞎子給柳吟秋做飯的時候總這麼說,小姑娘的細胳膊還是戴不了祖傳的手鐲。
“白白就行了,胖胖不用了啊。”柳吟秋洗碗的時候一般這麼回複他。
除了食量增加,柳吟秋真正感受到的變化是身體上的那種前所未有的釋放。
每年冬天,她的肩膀都會出現疼痛難忍的情況,必須經常做理療才能緩解。
但是現在這種疼痛似乎不見了,入冬的北京風寒雨冷,而柳吟秋,卻完全沒有了那種渾身僵硬酸痛的體感。
對於柳吟秋身體上的變化,不知道黑瞎子是不是早就預判到了這樣的結果,他並沒有表現得太過驚喜,一如既往的安排訓練任務。直到柳吟秋幾乎可以不用中途休息,也能堅持到所有訓練結束,黑瞎子才總算認可了小姑娘想要堅持學武的決定。
一個月以後,體能訓練的重心,慢慢轉移到所謂的“武功”上了。
黑瞎子大概沒有想到柳吟秋真的能堅持完整整一個月,期間無論有怎樣的突發狀況,她都沒有輕言放棄,儘管柳吟秋在心裡已經放棄過無數次,但理智總能戰勝惰性。
有時候黑瞎子會顯得很不近人情,即便看著她重重的跌倒,或是累得站不起來,他也不會輕言細語的關心。
柳吟秋當然也哭過,跟他鬨脾氣,覺得他不近人情,每當柳吟秋感到力不從心的時候,黑瞎子就會問:“要放棄嗎?”他似乎是希望我放棄的,但柳吟
秋總是搖頭。
可隻要訓練時間結束,黑瞎子就會馬上抱起她,給她擦藥,哄她開心,一改先前嚴厲又冷酷的態度。
到底還是嘴硬心軟的,柳吟秋能感覺得出來,黑瞎子作為師父,是真的儘職儘責的在教導自己的徒弟,他忍受著自家丫頭的脾氣,以及明明心都揪緊了,卻強迫柳吟秋站起來繼續的心情,黑瞎子也同樣是不好過的。
第二個月,黑瞎子教柳吟秋拳擊,她以為黑瞎子會教自己用刀,畢竟那像是他擅長的功夫,但他沒有教她用刀。
黑瞎子說,柳吟秋腦子反應很快,但缺乏鍛煉的身體,動作總要慢半拍,胳膊腿兒跟不上思維的人是不適合使用尖銳武器的,那會令她受傷。
拳擊比較好掌握,而柳吟秋看似瘦弱的身軀。在力量方麵要比靈敏度顯著一些,拳擊是最適合她的武術。
拳擊很簡單,對著沙包一陣猛錘就行了,但如果新手對著沙包錘上三個小時,那麼之後的半個月裡,連拿碗筷吃飯的手都會抖。
學武功很苦,柳吟秋一直都知道,這種知道就相當於你很清楚賺錢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但隻要不去做,就永遠不理解這件事究竟能苦到什麼程度。
放棄的念頭時常冒出來,但最終都被壓了下去,因為柳吟秋知道,一旦放棄,她會非常不甘心,這種不甘心可能要一直伴隨她到老死,柳吟秋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倔得像頭驢。”黑瞎子這麼評價她,他可能沒料到柳吟秋會因為“不甘心”而一直堅持到現在,他以為她半個月前就會徹底放棄。
“你是驢,你全家都是驢。”柳吟秋累的要死,泡在浴缸裡,任由黑瞎子按摩。
“我全家就隻剩你了,你果然是頭驢。”黑瞎子回。
由於每天都處於強度很大的訓練中,柳吟秋的睡眠質量也跟著上去了,頭挨著枕頭很快就能入睡,好像生物鐘已經逐漸形成。
堅持到底的甜頭逐漸明顯,柳吟秋的胳膊有了肌肉,揮拳的動作迅猛乾脆,腹部起了馬甲線,柳吟秋慢慢習慣了和黑瞎子鬥嘴互懟的日常,開始變得喜歡挑戰各種難度的訓練方式。
黑瞎子原本承諾不讓柳吟秋吃苦,可看著自己親手帶起來的徒弟,也不免欣慰。
他的眼睛一旦徹底瞎了,便離死不遠,如果找不到治療眼疾的藥,柳吟秋能有自保的力量,黑瞎子倒也去的安心了。
“明天休息一天,不練了。”黑瞎子說。
“為什麼?”柳吟秋道。
“看你辛苦,我心疼。”黑瞎子直截了當地說。
柳吟秋倒是不以為然:“早就習慣了。”
“習慣個屁,天天叫疼。”黑瞎子說,“你一喊疼,我這心就跟著一起疼,你就當是讓我休息一天。”
“你小時候練功不叫疼嗎?”柳吟秋反問他。
“不敢叫,叫了師父罰得厲害。”黑瞎子道,“哪像我,還給你按摩。”
“累是累,但總覺得跟你在一起,好像也
能受得了。”柳吟秋把訓練當成約會,光是聽黑瞎子說話,就覺得很有意思。
“既然那麼稀罕我,還不趕緊嫁給我?”黑瞎子在柳吟秋耳邊吐氣,“什麼時候找你額娘要戶口本啊?”
柳吟秋想了想:“要不年底,我們一起去重慶,你再跟我父母提親吧?”
“好。”黑瞎子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要是他們不答應,我就把戶口本偷出來。”
“為什麼那麼想跟我結婚?”柳吟秋問,“是怕我年紀上去了不好生孩子?”
黑瞎子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哪個年代過來的人,嗯?我那個年代,跟姑娘拉拉手就得負責一輩子了,我們都睡一被窩了,你還沒過門,我怎麼都覺得彆扭,怎麼隔了100年,姑娘都不要男的負責了?”
“負什麼責,誰吃虧了還不一定呢。”柳吟秋想到他的那東西,怎麼都能把自己弄舒服,“老齊,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不孕不育怎麼辦?你應該是想要孩子的吧,一定還想要兒子。”
“你擔心自己不孕不育的時候,還是擔心我的遺傳病,會落在我們孩子身上吧。”黑瞎子道,他看了看柳吟秋的表情,“我們家這眼疾傳男不傳女,真要給我生,最好就生丫頭。”
其實柳吟秋也想過這個問題,到底是遺傳病,自己和他的後代怎麼都逃不掉,現代醫學拿他眼睛沒有辦法,所以黑瞎子才屢走偏鋒,他下墓說是為了好玩兒,實際上也在尋找治療眼睛的藥引。
她愛黑瞎子,所以從沒考慮後代也會受眼疾影響而放棄這段感情,畢竟柳吟秋是因為愛他,才想和他在一起:“不生就好了,反正我也不喜歡小孩兒。”
“剛還擔心不孕不育呢。”黑瞎子笑起來,“放心吧,我會想辦法治好眼睛,要是以後真能有孩子,我也會為他們打算。”
“我隻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治不治好眼睛,也不重要。”柳吟秋想到數月前,他從雲南回來那一次的經曆,除了他,還有不少人都死了。
說實話,都到這時候了,黑瞎子的眼睛能不能保全對柳吟秋來說根本無所謂,可一想到他還要再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求藥,柳吟秋就覺得很不安。
“對我來說重要。”黑瞎子道,“想把你看得更清楚。”
這時候,柳吟秋並不知道黑瞎子的眼睛隻能看見她的一點兒輪廓,要怪就隻能怪這個非人類已經把自己訓練成不用眼睛,也可以自如生活,而他想瞞著小姑娘的事情,柳吟秋肯定沒辦法察覺。
張起靈那次來找柳吟秋,實際上是想幫黑瞎子尋藥,他們去的那個墓,就連張起靈也感到棘手,在張家遺留下來的資料裡,隻有人麵鳥紋身的張家人才能從那個地方全身而退。但具體要怎麼做,張家人還不清楚,所以才需要柳吟秋去一趟張家,好讓他們研究一番。
黑瞎子明顯從張起靈口中知道了這件事,但他不可能讓柳吟秋去冒險。
三個月後——
柳吟秋見到了黑瞎子現存的另一個徒弟——蘇萬。
他當初為了黎簇孤注一擲,古潼京一行,蘇萬是抱著必死決心去的。他甚至還幫過黑瞎子,那個時候,蘇萬都沒有考慮自己是否能夠活下去。
而當時,這個孩子才17歲。
今天是柳吟秋的生日,黑瞎子邀請蘇萬來見自己未來的師母,順便打聽黎簇的消息。
令柳吟秋意外的是,蘇萬竟然也是普通人家出來的孩子,不過他的家庭條件非常殷實,是典型的富二代身價。
蘇萬沒有富二代的脾氣,是那種謙遜內斂的性格,他一口一個師母姐姐生日快樂,嘴很甜。
黑瞎子看似冷酷,實則有恩必報,收蘇萬做徒弟,一方麵是教他自保的本事,另一方麵也是告誡彆人,這個姓蘇的,有他黑瞎子罩著,不能碰。
柳吟秋從蘇萬身上多少看到些自己的影子,他原本普通平凡,卻經曆過常人無法理解的冒險,他曾不堪一擊,現在卻能徒手製敵,隨身佩刀不離。他本可以置身事外,最終,還是走進了一個原本不屬於他的世界。
黑瞎子祝柳吟秋生日快樂,她告訴黑瞎子,隻要有他在自己身邊,無時無刻都很快樂。
柳吟秋29歲了,但她全新的人生,似乎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