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吟秋麵無表情地從包裡找到一把美工刀,推開刀片,突然朝黎簇舉起刀走了過去。
“哎!?”黎簇嚇了一跳,由於被綁著,他沒法從椅子上逃離,“你還來真的!我當時沒給你下毒啊!”
眼看著刀片就要對著黎簇脖子劃下去,少年本能的閉起眼睛。
柳吟秋的手停在半空,並沒有傷害他:“還是怕啊,我以為你牛逼完了不怕呢。”
黎簇睜開眼睛,喘了幾口氣,突然脖子一歪,仰起頭,無辜的表情浮現出來:“對不起嘛姐姐,你這麼漂亮,一定人美心善,就原諒我吧。”他很清楚自己這張臉對於女孩子的吸引力,在汪家那段時間,黎簇就明白如何靠容貌獲取信任與情報。
柳吟秋愣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和當日威脅自己時的感覺大相徑庭,似乎這才是他原來的樣子。
柳吟秋收起美工刀,反手給了他一杵子:“你才19歲,說話不要那麼油。”
“疼。”黎簇埋怨地看著柳吟秋,“我今年20了姐姐。”
柳吟秋有點哭笑不得,麵對一個20歲小鮮肉的撒嬌賣萌,就像是自己把他給欺負了一樣。
張家人的臉上逐漸顯露出不耐的情緒,可能覺得兩人的互動太過囉嗦,張海客最後確認柳吟秋真的不報仇了,便打暈了黎簇,把他連人帶椅子給拖了出去。
柳吟秋不知道黎簇會有什麼下場,她沒有細問,也不想細問,她現在隻想了解黑瞎子的病情究竟惡化到了哪個程度,而自己又要如何幫助他。
“瞎子很愛你。”張起靈率先開口,聲調平淡無波。
很久以後柳吟秋才知道,能讓張起靈主動講話,並且能一次性講出5個以上的字的人不多,她是真的賺到了。
柳吟秋看向張起靈,那雙黑得不自然的虹膜直視著自己:“我也很愛他。”
() “我知道,所以我們才來找你。”張起靈說。
柳吟秋認真地注視著張起靈,以為他馬上就要說出震碎自己三觀的真相來了,結果卻停在那裡。
張海樓突然開口,接著張起靈的話頭講了下去:“你的紋身,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你的外公在給你刺青時,說過什麼沒有?”
柳吟秋很快把視線轉移到了張海樓身上,他的表情也隻是微笑而已,可是跟其餘的張家人比起來,就顯得生動活躍:“他說,紋身是辟邪的。”
“你外公叫張也成。”張海樓對柳吟秋說,“也有人叫他張禿子,很久以前,是族長父親的摯友,因為一些本家內部政權鬥爭的原因,他最後離開了張家。”
這個時候柳吟秋還沒意識到,張海樓口中的“很久以前”意味著什麼。
“我隻想知道,要怎麼才能幫黑瞎子。”柳吟秋比較急切,說話語速很快。
“彆著急嘛,小球兒,你要是不了解你自己,不了解我們,怎麼能更好的幫助你男人呢。”張海樓道,他的嘴角一直掛著笑,“我說到那裡了,哦,對了張也成,你的外公……”
柳吟秋現在並不了解張家人說話的習慣,他們跟黑瞎子講述一件離奇事件的方式完全不一樣,黑瞎子會精簡過後,將一段非常複雜的內容從頭到尾先講完,然後再從柳吟秋這裡收集意見或是疑問,然後一一解答。
過程與結尾都非常明確。
可眼前這個人,或者說這些人,他們說一句吞十句,語速又慢又拖,柳吟秋已經在這個小招待所坐了1小時,卻連重點都沒有抓住。
張起靈顯然看出了柳吟秋的急切,製止了張海樓的喋喋不休:“瞎子需要的東西,在一個眼睛看不見的墓塚裡,那個地方,活物去了,眼睛就看不見了,隻能靠聲音,如果待得再久一些,連聲音也會聽不到。除此之外,墓塚的深處有大量毒蟲聚集,失去視覺走不到墓葬的入口。”
柳吟秋一聽到蟲,整個人就不好了。
特彆是想到從黑瞎子的身體裡鑽出來的蠕蟲,那晚經曆的恐懼再次席卷全身。
“我們需要你一起下這個墓。”張起靈道。
“什麼,我?”柳吟秋頭皮一下就炸了。
“你身負人麵鳥,百邪不侵,你跟我一樣,擁有麒麟血。”張起靈用默然地語氣道,“瞎子的眼睛一旦完全看不見,會死。”
回到四合院是晚上8點多,黑瞎子還沒到家,張起靈他們說,為了能和柳吟秋單獨見麵,他們設了局,拖延了黑瞎子一些時間,他不會懷疑。
要是柳吟秋不想被黑瞎子關在家裡出不來,就一定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和他們接觸過。
柳吟秋的心情非常沉重,甚至都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焦慮,是黑瞎子的眼睛,還是那個盲塚,又或者是裡麵的蟲。
麒麟血,聽起來很中二的名字,感覺比熊貓血要值錢一些,雖然柳吟秋其實是B型血。
柳吟秋心煩意亂地回到家,渾渾噩噩地還
處於迷茫的狀態,今天的重點本來是黎簇,可想到黑瞎子的病情,黎簇又算得了什麼。
她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從小都不怎麼生病,因為她的身體很特殊,可以將所有的病毒轉化成好的成分吸收,有些吸收不了的,就順著毛孔或是排泄物出去了。
這是擁有人麵鳥紋身的人的特質,在曾經的張家,人麵鳥紋身的張家人,有著很高的地位與價值。
柳吟秋的外公應該是早就發現孫女繼承了這項特殊的能力,才用人麵鳥圖案做了標記,儘管張也成當時並不希望自己的後人與張家牽扯,可他還是將紋身留在了孫女身上,若是有一天,張家陷入危難,或許他的後人能成為張起靈的助力。
如今,張家人找到了她,就證明她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而黑瞎子一旦知道這件事,是絕度不會同意的。因為那個地方,就連張家人也保證不了他們自己的安全,儘管他們說,會儘全力保護柳吟秋。
柳吟秋明白,自己應該不是他們的最佳選擇,但卻是唯一的選擇,因為她的外公也跟她有著相同的體製,但他已經去世很久了。
就算柳吟秋不是為了張家,也不可能放任黑瞎子不管,她不能被黑瞎子看出心事,所以早早的洗完澡上了床。
黑瞎子回來的時候,她假裝才醒過來。
黑瞎子戴著墨鏡,柳吟秋看不見他的眼睛,但他好像可以看見任何東西,那些擋在他麵前桌椅板凳之類的障礙物,黑瞎子都一一越過了。
他帶著笑意朝柳吟秋走來:“丫頭今天乖不乖呀?”
柳吟秋摟著他的脖子,對著他的臉親了一下:“不乖。”是的,她不乖,她去見了張家人,並答應跟他們去那個可怕的,有蟲的墓塚,而她這次必須瞞著黑瞎子。
“不乖可是要打屁股的。”黑瞎子象征性的拍了兩下。
柳吟秋笑著問他:“新睡衣好不好看?”
黑瞎子笑了笑,摘下墨鏡端詳起來,柳吟秋注意到他並沒有真的在看睡衣,這麼近的距離,她可以清楚地看見黑瞎子的眼球。
如果不知道黑瞎子眼睛的問題,柳吟秋肯定不會發現他的眼球一直固定在某個沒有意義的方向,平時這種時候,柳吟秋會把燈光調得異常昏暗,她的視線會受到阻礙。可今天,柳吟秋沒有刻意降低照明的光線,她可以觀察到黑瞎子的五官,以及那雙隱藏在墨鏡下,顏色更淺的灰瞳。
這樣的亮度,要是以前,黑瞎子的眼睛根本睜不開,可現在,他卻隻是虛了虛,對強光的反應並不強烈。
“好看。”他說,黑瞎子在睡衣上摸索,看似調情,實則是在感受布料上是否有多餘的暗花和蕾絲之類的,“不過你不穿更好看。”
“睡衣是粉紅色的,上麵有個小貓咪。”柳吟秋突然抱著他撒嬌。
“粉色適合你。”黑瞎子不知道小姑娘的盤算,實際上,如果他的眼睛還能看見的話,就會察覺柳吟秋的情緒是不對的,但是他看不見了,所以無法通過對方的麵部表情察覺異常,“媳婦兒,我先洗個澡,待會兒給你舒服的。”
柳吟秋難過得的捂著嘴,她知道他真的看不見了,因為她的睡衣是淺藍色的,上麵什麼花紋都沒有:“老齊啊……”
黑瞎子捏住柳吟秋的嘴:“該叫什麼,嗯?”
柳吟秋定了定神:“夫君。”
“乖。”他吻住她的唇,“以後在家裡,就這麼叫我。”黑瞎子想再多聽一些心上人的聲音,他不知道去了那個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