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柳吟秋和黑瞎子曖昧期在一起做的事，與大部分情侶沒什麼不同，吃飯，看電影，去遊樂園，偶爾她陪他聽戲，他陪她看畫展，兩人總能在彼此身上找到共同話題。
隻是半年過去，他們一直都沒有除了牽手之外的發展。
第一年的聖誕節，兩人終於在曖昧不明的關係中，慢慢梳理出了如何讓彼此更近一步的方式。
到對方家裡做客。
去黑瞎子的家純屬意外，那天，柳吟秋本來約了他看梵高的畫展，沒參觀完一半，“大姨媽”就提前來敲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太冷的關係，她當時一點兒準備都沒有，肚子又疼，血如泉湧，十分難堪。
黑瞎子起初還以為柳吟秋吃壞了肚子，知道是月事突襲，立刻安排撤退。
幸好辦畫展的地方離黑瞎子的家很近，他直接開車帶著柳吟秋回了自己的居所。
說是黑瞎子的家，卻沒什麼多餘的家具，對柳吟秋來說，跟一貧如洗差不多。
黑瞎子先把人安頓好，準備下樓去超市給買姨媽巾，柳吟秋已經很久沒用國產牌子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買哪種合適。
倒是黑瞎子，他說他知道，給小姑娘倒了杯水，便走了。
他知道？
他怎麼知道？
他一男的為什麼知道國產姨媽巾哪種好用？
柳吟秋蹲在廁所，也不敢妄動，心裡想著有的沒的，很快，黑瞎子帶著“寶貝”回來了，他把姨媽巾遞給柳吟秋，說是今年出的新產品，特彆能吸水，還親膚。
小姑娘帶著懷疑的眼神，把“保命”的東西換上，整個人才有種獲得救贖的感覺。
黑瞎子給柳吟秋衝了薑茶和紅糖，剛才去超市順便買的，看著她喝完了，才慢悠悠地解釋：“我經常參加野外求生的活動，衛生巾除了姑娘特殊時期用，我們男人也拿它乾彆的，用得多了，自然知道哪些比較好用。”他參與的，可不僅僅隻是“野外求生”。
柳吟秋信了，他的話很有說服力，黑瞎子不像以前交往的男孩子那樣，對女孩兒的生理期一頭霧水。又或者，一定要在女朋友麵前對於他們的盲區，非要表現出了如指掌的樣子而誇誇其談。
儘管黑瞎子有時候說話不著邊際，但從不隨便吹牛，他總能恰到好處的給柳吟秋帶來舒適的感覺。
那個時候，柳吟秋就想，得虧他瞎啊，否則這麼好的男人，哪輪得到自己撿漏。
“睡會兒？”黑瞎子問。
黑瞎子的床板比較硬，柳吟秋上床前，給她加了一層棉絮。
“不是很想睡。”說完這句她就打了個哈欠。
黑瞎子輕拍柳吟秋的頭：“睡吧，今天起這麼早，瞧你的黑眼圈，昨晚幾點睡的，又是三點之後吧？”
“哪有，兩點多上的床。”柳吟秋道，捂著肚子揉了揉。
“兩點上床，玩兒手機玩兒到3點半，彆以為我不知道。”黑瞎子說，“還教育我抽煙不好
，你熬夜就好了？”
“我肚子疼，你彆說我啦。”柳吟秋把自己完全縮進被窩，隻露了個腦袋出來，對他眨了眨眼，“睡了。”
“醒了叫我一聲，給你做飯。”黑瞎子笑得寵溺。
“你會做飯？”他並沒有對自己做出曖昧的動作，甚至都沒有趁機親她一下，柳吟秋還有點小失落。
“我一個人住不會做飯是要我餓死？”黑瞎子口氣很輕鬆，“想吃什麼？”
“肯德基。”柳吟秋脫口而出。
黑瞎子“嘖”了一聲：“沒有。”
柳吟秋笑起來。
他也跟著小姑娘樂了一會兒：“彆點菜了，我做什麼你吃什麼。”
柳吟秋點了點頭。
“這才乖。”黑瞎子道。
喝了薑茶，肚子似乎沒那麼痛了，也許是心理作用，但至少已經沒有痛得冒冷汗的地步，昨天睡得晚，柳吟秋在黑瞎子的安撫下很快有了倦意。
睡了大概兩個鐘頭，柳吟秋醒了，生怕第一次睡男生的床留下點兒尷尬的顏色，翻身就去了趟廁所。
黑瞎子的家比柳吟秋的出租屋麵積要大一些，是兩室一廳的小戶型，加上沒有什麼多餘的家具，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她出了房間門就瞧見一個大長腿帥哥在客廳看報紙。
柳吟秋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但她那個時候覺得黑瞎子看報紙的樣子好性感，畢竟這年頭看紙製品的人真的不多。
隻是，這地方毫無家的感覺，更談不上溫馨，房間裡還有一股長期沒人住的那種灰層的味道。這裡的一切從簡，隻有冰箱比較新，裡麵放著幾瓶啤酒，一瓶喝了三分之一的葡萄酒，和半打雞蛋，然後就沒了。
柳吟秋打量著黑瞎子的簡居，不禁又陷入深思，怎麼這個人住的地方可以簡單成這個樣子，屋裡連個地板磚都沒有鋪，還是深灰色的水泥，有點像毛坯房稍微收拾了一下的感覺，他也不像沒錢倒連基本家具都備不齊的程度。
“樓下是我鋪子，做手工眼鏡，磨玻璃的。”黑瞎子大概猜到柳吟秋那腦袋瓜裡在捉摸什麼，便說，“住這裡方便點兒，平時回家就睡個覺，沒考慮過裝修。”
“你自己做眼鏡？”柳吟秋有些好奇，她來的時候，的確經過了一家眼鏡店，還以為是彆人的。
“是啊。”黑瞎子看她還捂著肚子，道，“還疼嗎？”
“嗯，要痛到明天，不過不影響。”柳吟秋說，“現在還早，你送我回家吧。”
黑瞎子有些小小地失落，他以為小姑娘嫌自己窮酸，也沒有多說什麼，笑了笑，道了聲“好”。
“把你剛才買的菜也帶上吧。”柳吟秋道，“今天聖誕節，我們在家裡做東西吃，我家稍微布置過，比較有情調，怎麼樣？”
聖誕節對黑瞎子來說簡直是毫無意義的日子，每年這時候他都在想，中國人有多少信基督的，怎麼這麼多人為此歡呼。
今天，他將迫不及待加入到慶祝的行列。
“好勒。”黑瞎子快活起來，動作麻利的收拾了一下，看來是沒嫌他。
車開進小區停車場，繞了半天總算找了個位置插/進去，黑瞎子提著菜，柳吟秋帶他坐電梯上樓。
黑瞎子之前，柳吟秋談過兩次戀愛，這是她第一次帶男朋友到家裡來，內心有點忐忑，又希望他對自己做點什麼，又怕他做。
開了門，柳吟秋給他找了一雙柳爸的拖鞋，上麵印著卡通貓咪的圖案。
黑瞎子穿進去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的笑起來，黑瞎子全身黑，腳下卻踩著粉色貓耳朵的拖鞋。
“你家……”黑瞎子進屋後感慨道，“東西真多啊。”
柳吟秋的出租屋是一室一廳的小戶型，房間倒是不亂，但大的小的物件特彆豐富，冰箱上貼滿了從不同城市和國家旅遊買回來的冰箱貼，置物架上全是紀念品擺件。
鞋櫃旁邊立著等身高的玻璃櫥窗，裡麵密密麻麻擺著模型手辦和徽章周邊，毛娃娃什麼的也放滿了所有能擺放東西的櫃子上。
柳吟秋把它們歸納得很好，但由於確實太多了，哪怕整整齊齊羅列在那裡，也會顯得很擁擠。
而客廳的牆上也掛著她手繪的裝飾畫，整個空間花裡胡哨的，顯得更狹窄了。
肉眼看過去，柳吟秋的出租屋仿佛比黑瞎子的小了整整四十個平方那麼誇張。
柳吟秋指著那個櫥窗說：“都是我的不動產。”她很喜歡這種擁擠，但又有次序的堆積風格，一個人住，不會太孤單，隻是收拾的時候，會很頭疼。
黑瞎子大概沒料到柳吟秋住的地方是這樣的，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他還以為，一個學藝術的女孩子，家裡的布置應該很文藝，結果並不是。
他饒有興致地欣賞了一圈，碰碰這個，摸摸那個，似乎對這裡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黑瞎子甚至在櫥窗裡看到了一套樂高的變形金剛，這東西他還是從小徒弟蘇萬那兒了解的，黑瞎子以為女孩子不愛玩兒這種高級積木。
“有點意思。”最終，黑瞎子評價道，“我那屋確實太寒酸了，你是大藝術家，什麼時候空了也給我裝修一下。”他煞有介事，“價格好商量，不會虧了你。”
“給你搞裝修要什麼錢。”柳吟秋很開心黑瞎子捧場，也不嫌棄那些價格昂貴的美麗廢物，“我春節回家之前就給你設計。”
他們開始張羅晚餐，不過，今天柳吟秋身體不適，黑瞎子獨自占領了廚房，把小姑娘給擠走了。
他的廚藝很好，做了四菜一湯，柳吟秋看著黑瞎子在廚房裡忙活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個人，是值得自己放下一些所謂的擇偶條件，去跟他進一步交往的。
晚飯過後，黑瞎子給柳吟秋做了炸雞腿：“齊德雞，嘗嘗。”
柳吟秋笑得肚子又痛起來了。
吃完飯，他把碗筷洗好了，甚至擦乾淨了灶台和地板，那熟練的樣子，一看就是經常做家務活的身手。一個北京爺們兒，願意下廚房，做的菜又好吃，簡直絕
世好男人了。
柳吟秋不得不再感慨一下()，幸好他瞎。
送給你的聖誕禮物。柳吟秋把一個黑色包裝小盒子拿給他。
男人受寵若驚?()_[(()，可能也是真的驚了，黑瞎子沒有給對方準備禮物，他壓根對12月25號沒概念：“先說好，我不知道今天聖誕節，我不過洋節，禮物，沒來得及準備。”
“沒關係，你平時沒少送我東西。”柳吟秋說，“拆開看看。”
包裝紙是她親自選的，也是她自己包的，裡麵的禮物，柳吟秋不確定黑瞎子會不會需要，或者會不會喜歡，男人收禮不像女人，沒什麼用處的對他來說意義不大。
黑瞎子拆禮物的時候，柳吟秋注意到他的手指格外修長，分明的骨節很是硬朗，她想摸一摸，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容易摸出問題。
柳吟秋送給黑瞎子的，是一枚打火機，比較中檔的牌子，據說很耐用，是時下年輕人裝逼的首選。
機身有著銀灰磨砂質地的純色外殼，柳吟秋在上麵用特殊的顏料畫了一個戴墨鏡的青椒，比黑瞎子的微信頭像酷一些，她自己覺得很有個性，還是有些忐忑黑瞎子嫌花。
“你不是不希望我抽煙嗎，還送我打火機？”黑瞎子笑了一下。
“短時間你又戒不了。”柳吟秋道，“你，喜歡嗎？”她小心翼翼地問，“外殼上的圖案是根據你的頭像重新設計過的。”
黑瞎子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立刻回答。
“不喜歡啊？”柳吟秋舔了舔嘴唇，“沒事，不喜歡就不用嘛，我不知道送你什麼，覺得這個顏色跟你很搭。”黑瞎子的虹膜是灰色的，柳吟秋第一次見到這款打火機就想到了他的眼睛，“網上評價還可以，你將就收了。以後我再送你其他的，這個就當裝飾品吧。”
黑瞎子把墨鏡摘下來，虛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打火機。
很久之後柳吟秋才知道，他在彆人麵前摘墨鏡看東西，意味著什麼。
黑瞎子不喜歡彆人看到他的眼睛，除了瞳色的原因，更多的是，眼睛算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弱點，哪怕這個弱點已經成為他的一個優勢。
但黑瞎子總是對柳吟秋摘掉墨鏡，她後來說，自己戴著墨鏡看人，和不戴，完全是兩種感覺。所以，當黑瞎子因為柳吟秋產生情緒波動時，就會摘掉墨鏡。
因為柳吟秋的存在，跟那些彆人不同。
“丫頭。”黑瞎子看著柳吟秋說，“你這麼惦記我，怎麼會不喜歡。”他平時話很多，什麼騷話一口氣就出來了，關鍵時刻，竟然會詞窮。
“那你以後就用這個點煙。”柳吟秋又開心起來，“雖然我不喜歡你抽煙，但你是我見過抽煙的男人裡最好看的。”
黑瞎子想要抱她，柳吟秋看得出來，男人的一條胳膊已經很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