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鴻曜連聲說道,眼中瘋狂之色更甚,嘴角抽搐似乎想要彎出笑容,指腹摸向謝懷安的臉。
謝懷安見形勢不對,果斷放棄了繼續談日蝕的打算,掩住嘴重重咳嗽了一聲,往床榻上沒骨頭似的一倒。
“今夜就到這裡?陛下早點休息,我也去睡個好覺。”
謝懷安閉目含笑時頗有道骨仙風的氣韻,而今眼珠亂轉躺得毫無正形,讓人想把他拎起來順直了,驗證方才那模樣不是大夢一場。
鴻曜恍如從夢中驚醒,恢複成眼神陰鬱似笑非笑的模樣。他倚在床欄杆上,欣賞了半晌榻上人懶散的姿態,從唇縫裡擠出聲音:“坐直。”
謝懷安硬著頭皮拖延了一會,爬起來正坐跪好。
他的石榴紅寢衣帶子係得很鬆,幾番折騰下衣襟滑落,露出精致的鎖骨與若隱若現的胸膛。
鴻曜道:“自己弄好。”
謝懷安:“?”
謝懷安一低頭,啊了一聲趕緊找起衣帶。
他不熟悉繩結的位置,係了半天沒係好,額頭滲出細微的汗水。
這紅得嬌豔又薄又透的寢衣是原主的審美風格,他喜歡淡一點的,怕改變太多惹來麻煩就沒讓空青換衣服。
現在跪坐在黑漆漆的龍床上,當著小皇帝的麵係衣裳叫什麼事,以鴻曜的腦子怕不是要誤會他在誘惑君主。
“鬆手。”鴻曜一巴掌拍上謝懷安的手背。
鴻曜神色陰鷙,拽過謝懷安的衣帶三下五除二地綁好,沒露一條縫隙。
謝懷安不敢動彈,心裡泛起一絲莫名的不爽。
他見過銅鏡裡謝侍君的模樣——沒有頂著彆人麵皮的陌生感,除了謝侍君常年抱病眉眼間籠著柔弱的氣質之外,他還挺適應的。好像自己應該差不多也長成這樣。
不敢說憑一張臉就能走遍天下,自戀點說至少夠得上一個美字。
鴻曜這態度好像他是一根柴火棍、蘆葦草或者大麻袋,也不是說要什麼好待遇,至少應該再溫柔點吧……
謝懷安頓住,茫然地眨眨眼。
奇怪,他跟鴻曜算是一言不合就可能被摘腦袋的關係,為什麼他會這麼想?
“謝君要是不會穿衣裳,下次叫人挑容易穿的。”鴻曜收了手,抱胸俯視自己的作品,語氣像一條冰冷而柔滑的蛇。
“知道了知道了。”謝懷安癟嘴,又攏了攏衣裳。
“又或者……愛妃是想讓朕親自代勞,朕不解風情了。”鴻曜神色一緩,調笑似的說道,拽來漆盤上備好的紅綢布,雙手展開向床上一抖。
謝懷安猝不及防地像新娘子一樣被蓋住,視野一片暗紅。
“天色已晚,該歇息了,請謝君再當回一個寵妃。朕幫你卷,還是你自己卷?”
謝懷安:“……”
“我自己動。”
也對。皇帝推了祭祀在寢殿和愛妃纏綿,無數雙眼睛都會盯著千秋殿,敬事監的太監指不定還等在門口。既然要出門,肯定要擺出承儘恩澤的架勢。
謝懷安將紅綢布在床上鋪平,壓住邊緣拽著布料向另一邊滾去,彆彆扭扭地將自己卷成一個春卷。
鴻曜一把將春卷撈起來,抱著往殿外大步走去。
謝懷安裝成一個卷,頭埋在少年天子的脖頸處。
鴻曜動作平穩,但手臂繃得很緊,謝懷安懷疑自己是個隨時會被甩出去的拋接球。他試著想象鴻曜的表情,隻能想到陰森的碧眸。
太尷尬了吧……不過鴻曜發育不錯,個頭真高啊。
小皇帝信沒信啊,得找機會探探他的口風……就是彆到時候又陰惻惻的,怪嚇人的。
謝懷安努力發散思維,然而思緒總是繞到鴻曜身上。
短短的回廊好像有幾千米長。
“陛下!”一道尖著嗓子的叫聲傳來,敬事監八字眉的太監拎著衣擺小步跑來。
謝懷安一個激靈,裝作無力昏睡,整個人的重量落到鴻曜臂彎中。
“陛下,敢問侍君幾番受幸?侍君這樣是要留宿千秋殿?這不合規矩啊,”敬事監太監諂笑道,“還請陛下賞些薄麵,小的日後還得向天師稟明。”
“三,朕就是規矩。”鴻曜步伐不停。
“喏……”
又走了幾步,千秋殿的女官候在路旁:“陛下,婢子叫人備好了熱水,是送到陛下的寢殿,還是……”
鴻曜吩咐道:“側殿。你不必管了,夜還長著。”
女官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謝懷安聽懂了鴻曜話裡的意思,暗搓搓地做鬼臉。鴻曜應該是還沒裝夠,待會會在側殿不停地要洗澡水,坐實自己獨寵美人徹夜歡情的人設。
這些人都不覺得奇怪嗎?小皇帝明明從頭到腳都寫著冷酷無情沒有**。
等好不容易到了空置的偏殿,謝懷安落到床上從綢布裡一滾,自己解開自己,縮進錦被裡蒙著頭再不出來。
“謝君這就害臊了,蒙著不悶嗎?”鴻曜俯身戳了一下被子。
謝懷安堅定地裝死。
鴻曜話鋒一轉:“謝君能觀測天意,在朕身邊當侍君受委屈了。”
“任職就算了,我沒什麼想法。”謝懷安的聲音細若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