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2 / 2)

鴻曜掩住口鼻。

他想要衝過禁衛,穿到血球深處去找謝懷安。

但如謝懷安所說,在未知詭異前普通人無能為力,魯莽上前反而會給謝懷安增加無謂負擔。

鴻曜趴在最靠近聖壇一處屋頂,竭力透過雨簾望向血球,目眥欲裂。

雨下得更大了。

也不知是日蝕終於開始,還是黑雲徹底遮蔽了血日。

整座昭歌城伸手不見五指,唯有聖壇以及聖壇之上血球發出詭異紅光。

昭歌城郊,幾棟隱蔽宅子外。

幽雲堡將士們在風雨中集合,靠血紅光柱辨認方位。

狂風嗚咽,林子裡矮樹被連根拔起,沙石亂飛。透過雨水能看見巨型血球出現在聖壇方向,光柱驟然壯大。

有人忍不住啐了一口,大聲道:“乾他娘,那是什麼!?”

鐘鎮嘶吼著,讓聲音穿透狂風:“走,彆管它!我們敵人是聖塔、是所有活著私兵!”

將士們兵分幾路,在黑暗中快步行進著。馬已經騎不了了,這時候隻能靠走。

一個年長將士遠眺血球,跑上前對鐘鎮沉聲喝道:

“鐘堡主,三思!幽雲堡百年未動,自永興皇帝後從未真正地效忠過誰。順天帝心思莫測,若是忌憚我等要一網打儘呢?”

鐘鎮抹掉眼皮上雨水:“鐘叔?雨太大啦,聽不清——”

被叫做鐘叔將士大聲道:“兔崽子!你調兵南下時我就攔過了,陛下給命令是‘天師斃命,善後昭歌’,看那大血球,這哪是天師斃命!?這是要所有人一起死!”

鐘叔說完,見鐘鎮沉默往前走,高高舉起手,攔在隊伍最前:

“天師會無限複生,活死人大軍會席卷一切,幽雲堡精銳弟子們眼看著就要交代在昭歌。你要是再走一步,就殺了我!我死事小,愧對老堡主,愧對老鎮北將軍!”

“淦,老頭!\鐘鎮鼻子一皺,麵朝隊伍大聲道。

“弟兄們,聽著!老子令牌給了一個真神仙,現在老子神仙回來了!血球裡打著呢!堡裡當了一百年縮頭烏龜,誰要當就繼續當,願意上跟我走,按原計劃埋伏!”

“快點快點,要跑不過去了。”有年輕將士催促道。

他們沒有猶豫,埋頭列隊小跑著,衝向黑暗昭歌。

有人回頭笑道:“叔,你回吧!我忍不住了!就算失敗,也要打幾個活死人再死!讓新人去堡裡躲下一個一百年吧!”

鐘叔發出一聲怒吼,歸進隊伍,跟著向前衝去。

大景遠離昭歌某個郡縣。

天色已暗,一處簡陋山洞中,有玄機閣不知名弟子守在一隻兩人高巨型木鳥前,仰頭看天。

“阿妹,天狗要食日了,天真會放晴嗎?”

他聲音溪水般清亮,自言自語地說著,摸了摸腰間刻出兩個辮子木頭娃娃。

沒有人回答他話。

“閣主說天亮了之後,血色褪去,各地弟子看到天色變了刹那,就放飛這隻木鳥。到時候,飛鸞衛可能會弄得滿街是血,我有點怕,你會在身邊陪著我嗎?”

他捏動木頭娃娃後頸機關,讓木偶扯出一個笑臉。

“我就知道你在。阿兄守著你,阿兄帶你看天亮……”

“咱家藏祖爺那幾首小詩,已經放在千碑窟裡咯。不怕丟,不怕丟……要是丟了,等我死前再找新人,讓他嚼碎了背下,傳一天是一天。”

“那詩多美啊,你還記得嗎?我念給你聽……”

昭歌城內。

無數貧民匍匐在地,挨著狂風暴雨,麵對聖壇瑟瑟發抖。

聖塔使者拿著繩索挨個將人綁起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走,路都不會走了嗎!衝著血光走!聖師已經脫離了肉身桎梏,領悟到真神力量——這是無上福光!”

隔了一條街,蕭惟深推著戴黑紗寡婦、幼童們藏進他小屋中,飛飛在一旁幫忙。人人皆是一張蒼白惶恐臉,渾身濕透發絲緊貼著臉,像黑夜中迷路幽魂。

“躲好,噤聲。”蕭惟深側耳傾聽。

聖塔使者聲音近了。

蕭惟深理好衣冠,衝進風雨中攔在聖塔隊伍麵前:“我懺悔,我自首。”

“還有我!”飛飛咬牙切齒,甩開精瘦胳膊腿,闖到蕭惟深跟前對著聖使開罵。

“狗入我**你娘沒腚眼雜種!放你娘屁真神,綁了老子!老子今天非得去開眼了!”

蕭惟深皺眉,嘴唇無聲翕動:“粗俗。”

聖壇最上方。

黑壓壓一片金麵具禁衛拱衛下,天師化作血球蠕動著。

它極寬,像一輪墜落人間尚且稚嫩血日,又像戰後慘不忍睹戰場。

百年間死在天師輕飄飄抬起掌心下人們,這一刻壓縮在血球中,破損軀體緊挨著,層層波動翻湧。

透過厚重血壁,球體內部中空。

血球內。

無數道藤條狀、由不可名狀之物組成血鎖鏈,將謝懷安吊在半空。

血絲組成狂風盤旋吹拂,想要將他衝破、分解、吞噬。

謝懷安發冠丟了,蒙麵白紗散了,黑發垂落,衣衫破損,露出每一寸肌膚刻著刀割般傷痕。

血線禁錮住謝懷安脖頸,強迫他抬起姣好下頷;繞過他雙臂與胸腹,勒出交織紋路。

瑩白手背、腳背都烙上了獨眼,血液不斷滲著,淡淡白光不時在傷口閃現,杯水車薪。

“……謝歡,謝侍君,咱家還說得了空要聽你奚琴呢……”

天師臉從血壁中浮現,嘴唇開合,天真地笑著。尖細聲音帶著重重回聲,從血壁四麵八方傳來。

“你性子變了許多,這也是真神福光嗎?你在哪聽到神諭……也有一塊聖石砸穿你頭顱了嗎?”

“說話呀,漂亮好孩子……咱家等著聽你說說真神永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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