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還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在他看來趙芸芸執意要出去很大可能就是找死,忍不住繼續勸道:“芸芸,你彆生氣啊。”
黎姐卻拉住了他想要追出去的動作:“讓她去吧。”
老張又往她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連連歎氣,最後作罷。
他們不知道的是,遲騂禾把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原本乾勁滿滿的他此刻隻覺得心裡一陣涼意,本來聽到老張的建議他還挺振奮的,如今卻有種說不出的怒氣在胸中積壓。
他一直知道趙芸芸不太能適應空間,現實和幻想給了她落差感,有一些怨言也很正常。所以在對方偷懶不乾活,甚至拿著不切實際的願望說與他聽的時候,他都覺得對方隻是需要更多的時間。
可如今,葛叔葛嬸好言好語招待了她一下午,她心裡卻隻有對滿天星的不滿。就好像她長這麼大到今天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為他而起一樣。
遲騂禾試圖告訴自己,站在她的角度,有對外界的懷疑很正常,想要去見家人也很正常。
但是他還是不能接受今天趙芸芸的舉措,他幫助他們雖然自己也會獲利,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希望能帶他們脫離苦海。他明明可以不這麼做,但既然做了,他就希望不是為了給自己找氣受的。
他之前最害怕的就是有人將他的好當成理所當然,所以儘可能地回避自己身上有“人性”的東西。
現在可能是怕什麼來什麼。
當下,遲騂禾就做了決定。
既然趙芸芸說什麼也不愛留在空間裡,他也不想強留。
不是想走嗎?那就走吧。
這個夜晚風雨欲來。
遲騂禾的心情不佳,從來都是豔陽高照的空間裡居然難得的是個陰天。有些地方甚至下起了小雨,遲騂禾也沒心情去管,趴在床上不願意起來。
他也隻是個還有幾天才成年的高中畢業生而已,為之努力的東西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說不沮喪是假的。他忽然覺得有些想末日之前的日子,那時候他無憂無慮,沒有隨時需要背負他人性命的壓力。
趙芸芸遊說了不少人,企圖讓他們和她一起許願,讓滿天星放他們離開。
但是沒有人能理解她奇怪的邏輯,工廠幫的人都是經曆過大風浪的,怎麼會不知道現在的生活來之不易。大多數人覺得她瘋了,零星幾個人因為想家耐著性子勸了她,但是無濟於事。
趙芸芸已經徹底鑽進了牛角尖,哪裡會因為彆人的幾句話而放棄自己的堅持。
她不知道自己在往絕路上走,還總覺得眾人皆醉我獨醒。所有人越是不能理解她,反倒讓她越是激進。
黎姐冷眼旁觀著她的行為,這天一大清晨就走到了遲騂禾平時投擲物資的地方。
她沒什麼好多說的,隻希望有些白眼狼不要影響到自己。
滿天星是誰,她不清楚,她也不需要清楚。
她隻要知道她這幾天過得很開心,不想失去這種開心就夠了。
黎姐知道什麼是自己該問的,什麼是不該問的。
地裡的果實現在還沒有多少成熟的,她不知道能拿出來什麼表達自己的歉意。最後隻是對著空氣說:“我們很喜歡這裡,真的。”
她平時不愛說話,但是爭理時也沒輸給過誰,年輕時也被人說過伶牙俐齒,這會兒卻覺得言語顯得多麼蒼白。
說話間,她的眼淚居然湧了出來。
好多年了啊,好多年她沒見到過這樣的場景了。
白天大家在地裡照顧著田,晚上在篝火旁唱歌看星星。大家會一起討論還有什麼能做的,如何利用手上的資源做更多的東西出來。
在這些半是幻想半是集思廣益之中,照明,馬路,各式各樣的菜等都變得具象化,每個新鮮的改變也都會引起大家的一致的慶祝。
自己建的房子雖然不算牢固,但是這是屬於他們自己的空間,每個人走進去的時候都很滿足。
自己養的魚雖然單調,但是每天開發新的烹飪方式也很有趣。
他們身上的傷疤終於結痂了,也不用擔心再被打,每一天早上起來都覺得身上充滿了動力。
黎姐抹著淚,說不出來話。
早起農忙的人們看到她的樣子,立刻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個個眼眶濕潤,最後直接哭做了一團。
他們結結巴巴地一個個說著自己對空間的喜愛時,遲騂禾也紅腫著眼睛起來了。
昨晚他情緒短暫失控後,很快就恢複了。
他可不會因為一個人的行為而否定自己全盤的努力,這責任背後的滿足感更是一直支撐他前進的動力。
遲騂禾當下寫了一封信,直接送到了工廠幫麵前。
他很平靜地通知了他們,如果不想幫助滿天星,那他可以放他們離開。但是人是怎麼進來的,也會是怎麼出去,什麼也不能帶走。同時這個選項是單向的,決定離開的人就沒有資格再回來。
他破天荒的沒有去聆聽大家的需求,他知道其餘人沒有錯,看到他們落淚心裡也很受觸動,但也知道自己有時候要狠下心來。
趙芸芸昨晚熬了個大夜,在這個時候才終於出來。
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她不由得有些緊張,直到看到那張紙條時緊張才變成了狂喜。
但是狂喜過後,又是一陣慌張。
因為她說得那麼狠,卻並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
她隻是想否定彆人的選擇是錯誤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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