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肆垂下頭,想到什麼,他開口:“你是不是幫孟朗抄寫了道德經?”
唐姝眨了眨眼:“你怎麼知道的?”
“他被先生罰的時候,我也在場。”
少年嗓音微低,又抬起頭,“你是不是和他做了什麼交易?”
唐姝目光古怪,這都能被他猜到?
“他隻是讓我幫他幾個忙,都是小事。”
“誰讓你擅作主張的。”小君肆臉頰微鼓。
想到她隨時都會消失,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又壓過了此時的這點怒意,野草瘋長般爬上心頭。
他開口:“下次,下下次,你要第一時間來找我。”
唐姝懵了半晌,直到現在,才終於豁然開朗。
“原來你是在生氣我沒有第一時間來找你。”
難怪小阿肆對她忽冷忽熱的,原來是吃醋了!
被戳中心事,少年彆過臉,嘴硬道:“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是是是。”唐姝笑吟吟點頭,“我答應你,以後第一時間來找你。”
話音落下,她就毫無征兆地再次消失了。
君肆怔愣了一瞬,想到她的承諾,白淨漂亮的臉頰又慢慢變得通紅起來。
*
場景再次變換,唐姝睜開眼睛,周圍是一片冰天雪地。
素雪為整個世界描上銀妝。
她伸出手,片片小雪花落在手心。
很快就被她掌心的溫度融化掉,變成細細的水珠。
還是在相國府裡,唐姝攏了攏衣服,想到自己答應了小君肆,要第一時間找他,便踩踏著腳下厚重綿軟的雪,一路來到小院。
唐姝已經被凍成了冰棍,睫毛上都結出了冰霜。
她抬手敲門,門很快便被打開。
沒來得及敘舊,她直接躥了進去,也沒征求君肆同意,手腳麻利脫了外衣,鑽進了小孩暖烘烘的被窩。
她一路走來已經成雪人了,外衣上全是雪。
臉是紅的,鼻尖也是紅的,眸裡氤氳著一圈霧氣。
君肆還有些怔,繼而心臟狂跳,暈暈乎乎地把房門關上,走了回來。
他看著躺在他床榻上,幾乎把自己包裹成粽子的女孩,一時摸不準,自己是驚喜更多,還是羞赧更多。
“這是我的床。”他小聲道。
聽到他的聲音,唐姝自覺往裡麵挪了挪,隻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她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腔,黑眸霧蒙蒙,像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頓了頓,唐姝想到了什麼,眼眸裡又透著好奇:“你是不是害羞了?”
少年抿著唇,一向蒼白的麵色也盈滿血色。
“誰害羞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害羞,少年慢吞吞爬上床榻,又小心翼翼地躺下來。
表情很呆板,像是失去了表情管理的控製權。
唐姝彎了下眸。
她快要睡著了。
這段時間,她隻要睜眼就是一個新的場景,幾乎沒有休息過。
外麵天冷,被窩裡又是暖的,她不由慢慢放鬆下來,意識也漸漸飄忽。
隻知道君肆也躺了上來,鼻尖湧入熟悉的沉木香,很好聞,也很催眠。
她睡著了。
君肆親眼看著她呼吸變得漸漸均勻。
她睡覺時很乖,卷翹烏黑的睫毛仿佛蝴蝶翅膀。
乍然見她這麼安靜,他還有些不習慣。
他垂下睫,忍不住伸手勾住了她的一縷發絲。
她離他那麼近,可是有時候又離他那麼遠。
她不在時,他整日患得患失,總會忍不住想,她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了……
他抓不住她。
君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