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不行,反正腦子一熱,嘴巴一快,話就說出去了。
說都說了。
他就是覺得,不能輕易就答應了。
不然,就搞得好像是他多上趕著要跟湯錚好似的。
雖然的確是他單方麵擅自暗戀湯錚,但絕對不能被湯錚拿捏住啊!
陸詞沒談過戀愛,倒是各種戀愛理論看了一籮筐,自覺應當是個戀愛大師。
不對。
湯錚怎麼會主動這麼問?是覺得他是個gay就會任他予取予求嗎?
陸詞曾經在網上看到過好幾個彎愛直的經典慘案。
那些個小基佬搞到個“直男”都寶貝得不成,直男說什麼是什麼,被騙身騙心還騙錢,他可不能像那樣子被牽著鼻子走。
就算要親,也隻能是由他來!
要是答應了湯錚,豈不是會讓湯錚很得意?
湯錚能說什麼呢?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陸詞逗得團團轉的狗狗,快急死了都。
他完全弄不明白陸詞的行為邏輯。
又要主動親他,又不許他來主動親。
湯錚臉都憋紅了,他很想摸一摸自己,太那啥了,不好意思碰,隻能坐著一動不動,暈頭漲腦地等待熱度消退。
他想,可能陸詞隻是寂寞太久了,想找個人親嘴玩玩?
乾嘛要找他啊?因為他老實可信嗎?
湯錚鬱悶地問:“那我們現在這算什麼啊?”
陸詞含含糊糊地說:“不知道……”他一顆心小鹿亂撞,好想好想問湯錚願不願意做自己的男朋友,可他暗戀了湯錚兩年,隻怕被拒絕以後再提不起勇氣,也許不如繼續保持模糊曖昧關係,便說,“下回我還想親了,再來找你。”
湯錚被馴服地說:“哦。”憋了憋,問,“我能去衛生間不?”
陸詞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你尿急啊?”
這時候,老實人的壞處就完全體現出來了,湯錚不撒謊,無比誠實地說:“不是,親你親應了。”
陸詞怔忡,一句“你特麼真的是直男嗎?”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憋紅臉,無言以對。
湯錚還眼巴巴地看著他。
陸詞問:“你看著我乾嘛?你要去就去啊!”
湯錚得到他的允許,才起身去衛生間,像是沉進海裡,悄無聲息,他基本不敢發出什麼聲音,怕惡心到陸詞,過了會兒實在是想喘氣,就把花灑打開,接了些水。
等他從浴室裡出去時,陸詞已經不在客廳了。
湯錚在家裡轉了一圈,然後停步在陸詞的臥室門口,敲敲門問:“你在家嗎?小陸。”
陸詞回:“在。”
湯錚想跟他說說話,但他的社牛症突然失效了,想來想去,問:“你餓不餓?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陸詞有點不耐煩,說:“你現在先彆吵我。”
好像是在忙什麼,沒空搭理他。
湯錚不禁浮想聯翩起來,想到這,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一聲響。
拍散齷齪念頭。
隔著門,陸詞問:“你乾什麼?”
湯錚說:“沒什麼,打蚊子。”
冷靜下來以後,陸詞翻了個身,看著天花板的吊燈,他把紙巾隨意地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了,再把手機拿過來,重新打開,看看剛才是錯過了誰的電話。
然後發現自己是把奶奶的電話給無視了,奶奶連打了七八個電話。
陸詞不免頭疼起來。
他撥回去,剛“喂?”了一聲,奶奶就著急地問:“你剛才怎麼不接電話?奶奶還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陸詞撒謊說:“沒有啦,隻是手機正好沒電了,放在那充電,我又不小心睡著了,才睡醒看到。”
奶奶鬆了口氣:“我想想也是,可能我寶睡著了。”
陸詞是奶奶帶大的孩子。
他小的時候剛生出來沒多久,父母就一起去外地工作,把他交給的奶奶撫養。他奶奶是舊社會的名門閨秀,養他不像是彆家老人一樣當成小豬小狗似的喂飽穿暖就好,每天把他打理得可可愛愛,還擦香香。
有時,陸詞想,是不是因為她是個臭美的老太太,所以養出來他這個臭美的小孫子。
但就算奶奶再寵愛他的,小朋友嘛,還是想念自己的爸爸媽媽。
後來他到上學年紀,父母把他接走了,他被奶奶養得乖巧聽話,讀書自覺,爸爸媽媽一點也不用為他操心。
小時候懵懵懂懂,被爸爸媽媽誇兩句“文靜乖巧”就覺得是最好的。
久而久之,就愈發的無話可說。
不像他在奶奶身邊一樣,什麼雞毛蒜皮點大的破事兒他都能跟奶奶叨嘮個沒完沒了。
奶奶還很愛聽。
後來,在他十四歲時,父母發現他的性取向,家裡爆發一場大戰。
父母沒有相互指責,一致認定是奶奶的過失,導致他好好一個男孩子卻半道長歪,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去了。
那段時間可真難熬。
他被打,被罰跪,被教育,被扔掉了屋子裡所有跟女性化有關的東西,所有顏色稍微粉一點的東西,挺荒唐,甚至包括粉藍色的包書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