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詞真不明白,湯錚是怎麼做到一臉純良地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的?
湯錚一點也沒不好意思,他的喜歡是如此的自然,像是一陣暖和的風。
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麼好掩藏的。
讓他覺得心裡好舒服,這說明湯錚完全不排斥他的男人的身體。
陸詞覺得不好意思,又有點期待起做羞羞的事情,說:“那你要負責給我搓背,知道嗎?”
湯錚一口答應下來。
陸詞自己都覺得自己膽子可真大,當站在浴室明亮的燈光下被湯錚看著要脫衣服時,羞恥心突然回到他的身上。
陸詞停下來,抬起頭,對盯著自己的湯錚說:“你先脫。”
湯錚乖乖“哦”一聲,利索地把一身因為奔波了一天沾了灰塵還有汗味的衣服給脫掉了,他小麥色的肌膚在浴霸的暖黃光下像是流淌著蜜琥珀色的光澤,體育鍛煉打造出來的肌肉紋理漂亮極了,每一分走向都是力量美學的完美呈現。
他的腰背是倒三角的形狀,這倒是他天生的骨骼架子使然,彆人就算是往這方麵鍛煉了也不一定有他這種效果。
湯錚脫上衣脫得簡單粗暴,把頭發都弄亂了,反而有種充滿野性的淩亂帥氣,他整理整理衣服把正麵翻過來,準備扔進洗衣機裡,洗澡的時候順帶把衣服給洗了。
陸詞一時間沒說話。
不想打攪這一時刻的湯錚。
說真的。
湯錚這家夥,不說話的時候把他的身材亮出來就是網絡男菩薩標準身材。
他默默地看著湯錚。
湯錚一直沒好意思回望陸詞,尤其是陸詞一身衣冠整齊,他好緊張,心想,我的肌肉應該還好吧?這個暑假我也沒有放鬆鍛煉,身材應該還算不錯吧?
都整理完了,湯錚往陸詞的麵前驛站,作報告似的說:“我都脫完了,輪到你了吧。”
陸詞首先摘下choker,湯錚覺得他低頭的那個脖頸曲度格外優美漂亮,後頸延至背部的一小片肌膚柔膩白皙,他一看就好想去親一親,陸詞把chocher放在雪白的陶瓷盥洗台上,微微蹙眉,不悅地睨他一眼,說:“你彆看著我。我不喜歡彆人看著我脫。”
那你一直看著我?
湯錚心想,卻聽從他的話,乖乖地轉過身去。
衣料摩擦時發出的窸窣輕響就像是一根羽毛探進他的耳道裡,在輕輕、輕輕地撓著他的耳壁跟鼓膜。
他低著頭,眼角隻瞥見陸詞的一雙腳,皮膚雪白,薄薄的皮膚下麵隱約可以看見起伏微凸的藍色靜脈,陸詞的腳指頭都生得特彆好看,指甲圓潤,修剪得很乾淨,有著貝殼般瑩潤淡粉的光澤。
一件又一件的衣物被剝/落,掉下來,掛在他的腳踝,他把雪白的腳抽出來,踩在上麵,像是珍珠被拱在天鵝絨上似的。
湯錚一直沒抬頭。
陸詞說:“好了。”
湯錚悶聲說:“我給你把衣服整理分類一下,放進洗衣機裡去洗,你先進浴室。”
他打開滾筒洗衣機,發出了很大的響聲。
哐當,哐當。
這肯定能把浴室裡的聲音完全給蓋過去吧。
湯錚想著,掀開簾子,跨進了熱氣水霧彌漫而讓玻璃一片模糊的淋浴區內。
騰騰霧氣中。
陸詞的臉和頭發都已經被打濕了,熱水讓他的雙頰和肩頭都泛著淺紅,這樣濕漉漉地回頭看了湯錚一眼,說:“不是說要給我搓背的嗎?”
湯錚感覺自己的魂都被他這一眼給勾住了。
他是想讓陸詞休息休息的,今天應當累了一整天了,但是看陸詞這樣子,他一下子迷惑了,陸詞到底累不累?
他不敢動陸詞,陸詞倒是很敢動他的。
他微薄的意誌力在陸詞的一個眼神、一個抬手之下就瞬間潰不成軍了。
……
淩晨一點多。
陸詞睡著了挨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湯錚挪移自己的動作,讓陸詞睡得更舒服一些,心想:我怎麼那麼禽獸呢我?
他靜靜地觀察著陸詞睡這以後的姿勢。
以前他又不跟陸詞睡在一張床上,從不知道陸詞睡著的是什麼樣子,在他的想象中,應當是那種橫七八豎的樣子。
兩個晚上下來,他發現不是。
陸詞喜歡蜷縮著睡覺,像是小寶寶一樣。
湯錚記得自己曾經在書上看到過,這或許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不像他,睡覺的時候永遠是敞開懷抱,手腳大開,以前還有幾回他把大哥從床上給踹了下去,給大哥罵了幾次,但是無濟於事。
長大以後分床睡他是第一個被大哥給趕走的。
湯錚挺擔心自己睡熟以後舊事重演,也不小心把陸詞給踢下去了,不免緊張兮兮,忐忑了好久才終於沉入夢鄉。
第二天,湯錚是疼醒的,有人擰他的肉,陸詞一臉不爽地看著他,說:“你抱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湯錚看著他,睡意還沒醒好,大頭拱過去,親他一下:“寶貝,早上好。”
陸詞刹那間被順好毛,一點都不氣了,眼神像是春水融化一樣,語氣也軟和了許多:“唔,早上好。”
他嫌棄過一回太肉麻,但是覺得習慣一下說不定也不錯。
當他洗漱完以後,看到係著圍裙在為他做飯的湯錚,晨光照在湯錚的身上,讓他看上去金閃閃的,陸詞就不由地想,這才是他的家,他理想中的家。
陸詞不知不覺地走到湯錚的身邊,難得溫順地說:“有什麼需要我幫忙打下手的嗎?”
湯錚說:“廚房多危險啊,我怕油濺到你身上。”
陸詞問:“那我給你拿碗筷好不好?”
湯錚說:“謝謝啦,小陸。”
今天做的是西式的早餐。
嫩蛋培根三明治,配了兩根煎香腸,還有一杯濃豆漿,加了紅豆跟黑豆還有芝麻,特彆香。
陸詞覺得自己的胃也特彆喜歡湯錚,吃得津津有味,同以往一樣毫不吝嗇地誇獎湯錚。
湯錚眼眸亮晶晶地瞅著他,微微弓著肩背,看著很是憨厚,他緊張地捏著叉子,問:“小陸,過陣子十一國慶放假,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家啊?”
“我、我想把你介紹給我大哥。”
陸詞嘴裡正塞了滿滿一口食物,左腮圓鼓鼓的,隨著咀嚼而動,聽見湯錚羞澀的問話,他驚訝得睜圓雙眼,咀嚼也停下來。
過了幾秒,才緩慢地重新開始咀嚼。
臉頰一鼓,一鼓。
吞咽。
陸詞不敢相信地說:“這麼快嗎?”
這麼快就要麵對家庭問題嗎?那湯錚帶他回家見家長,他是不是也得帶湯錚去見家長?雖然已經見過奶奶了。
湯錚不了解地說:“很快嗎?”
“那寒假也行。”
湯錚憋了下,沒憋住,美滋滋地說:“我就是覺得,我交了一個這麼好的男朋友,很想帶回去給我大哥小弟顯擺一下。”
陸詞真遭不住湯錚式的讚美。
他從小到大,即使沒跟父母決裂以前,父母對他的態度也是:你做得好是應該的,做不好就回去反省一下,下回爭取辦事完美。
而決裂以後,他就是家裡的害蟲,就算他再努力,無論取得多麼優秀亮眼的成績,也不會得到任何稱讚。
湯錚還在那口若懸河地說個不停:
“我小弟要做研究項目,國慶估計不回來,但我大哥一直在。”
“我一直說要讓你去我家喝一喝我家做的甜湯,結果一直沒有機會,這次我一定要帶你去了。”
“你是見過我大哥的,他平日裡的性格也是那樣溫吞的。”
甚至,湯錚開始暢想起陸詞上自己家住的場景,頗有安排地說:“不過我家挺破的,哈哈,我有點怕你住不慣,我可以幫你訂附近的酒店房間。”
“我的房間以前是我跟我小弟一起睡過的,還是高低架床。”
陸詞低下頭,叉子敲在瓷盤上,叮叮響,他若無其事地說:“沒事啊,我沒那麼嬌慣。”
“我在宿舍不是一樣睡嗎?睡了兩年多你忘啦?你把我想得太難伺候了吧?”
湯錚說:“也是哦。”
然後才反應過來,怔了一下,問:“你願意去我家玩啊?”
陸詞說:“反正離得近,就一個多小時的高鐵車程,來回多方便。”
他想了想,忽地又說:“你先彆太高興,還沒個準,要是我爸媽也叫我回家,那我可能還是回家過國慶。”
湯錚:“那我要跟你回家嗎?”
陸詞笑起來:“那我爸可能直接把你叉出去。”
“哈哈哈。”
湯錚大概是知道陸詞的家事的。
半年前,有一天,他們在逛超市購置生活用品時,陸詞手上纏著的佛珠線突然斷了,珠子掉了一地。
因為是在冬天,佛珠掉了,陸詞還能用袖口遮住疤痕。
但還是被湯錚給發現了,他瞥見不對,懷疑了一路,到家門口時,莫名地忍不下去,抓住陸詞的手腕,掰過來看。
一道大約有三四厘米長的暗紅色疤痕觸目驚心地爬在陸詞的手腕內側。
而且是豎著的,不算太精準,歪歪斜斜地覆蓋在血管上方。
陸詞掙了掙,沒掙開,冷聲說:“你放開。”
湯錚不放,還抓得更緊了,問:“這是怎麼回事?”
陸詞使勁到臉都憋紅了,也沒能逃開湯錚一雙大手的鉗製,隻得暫時放棄,裝成毫不在意地說:“老黃曆的事了,沒什麼好說的。”
湯錚紅了眼睛,問:“這不是小事吧?”
陸詞答非所問:“你太用力了,湯錚,我覺得手腕都快被你給捏斷掉了,不能輕點嗎?”
湯錚這才反應過來,深吸一口氣,鬆開手。
陸詞馬上把手給抽了回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說:“你彆看著我,看門,給我開門啊。”
湯錚在他身後問:“我們不是朋友嗎?小陸,你可以找我談心的。”“嗯嗯。”陸詞敷衍了事地哼兩聲,頭都沒回,“到時候吧。”
陸詞徑直躲進臥室,把跟在他屁股後麵的湯錚關在門外。
他完全不打算把事情告訴湯錚。
告訴湯錚乾什麼?
有什麼意義嗎?
也改變不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吧。
他也不想為自己賣慘,陸詞沒覺得自己哪裡慘。
他早就挺過來了。
這個小小的傷口就像是蝴蝶破繭時在繭子上留下的裂口,他已從中將自己蛻變了一番,成為了堅強的陸詞。
但湯錚好像為此魂不守舍了好幾天,直到後來有一天,他去陽台打電話,跟父母吵了一架。湯錚立即敏銳地察覺到了,問他:“你手上的傷跟你父母有什麼關係嗎?”
陸詞不置可否:“不關你的事啦,而且真的挺久以前的事了。”他尷尬地屈指撓了撓臉頰,說,“我初中時候發生的了,初二還是初三,哈哈,標準的中二期,不是很多人都有過這種時期嗎?也不稀奇。”
話音還沒落下,陸詞就看到湯錚再次紅了眼眶,眼底還泛起閃閃的淚光。
猛男落淚真是太讓他震撼了,他一直覺得湯錚很憨來著,因為湯錚很心大啊,日常被人調侃他都笑嗬嗬的完全不往心裡去。
本來這事提起來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微小的感傷,結果你沒哭,有個人感同身受一樣地要哭起來,讓他很茫然無措。
“可是你差點死掉了誒,要是你死了,我就不能遇見你了。”湯錚著急嘴笨地說,他沒有華麗的辭藻,一切都是他的心裡話,“我要是那時候就認識你的話就好了,我就能陪陪你了,有我陪你,你說不定就不會想不開了。”
陸詞傻了,他還是微微地笑了下,拉了下湯錚的手:“嗯。”
“我也想早點遇見你。”
平時放假,陸詞都是好像想回家,又好像不想回家。
陸詞從沒跟他指責過自己的父母,不光如此,每次提及的時候甚至都是笑著的,但湯錚能看出來,那都是假笑。
現在就是。
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順眼,有點想凶陸詞,又忍下來。
陸詞嬉皮笑臉地同他說:“湯錚,你今天烤得吐司好軟哦,我還想加點美乃滋,你給我拿一下美乃滋行不行?”
湯錚仔細地觀察著陸詞。
他一向不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所以常常被人說是二愣子,讀不懂氛圍,但似乎唯有在麵對陸詞時,他特彆用心。
陸詞又開始了。
每次遇見不想說的話題時,陸詞就會飛快地轉移話題,然後裝成剛才什麼都沒有說過。
過一會兒,湯錚還聽見哼小曲了。
他又不敢太仔細地問,怕讓陸詞更深刻地想起曾經痛苦的事。
陸詞吃完飯。
突兀地跟他說:“我沒做夠。”
湯錚沒反應過來,問:“什麼沒做夠?”
陸詞直接說:“做/愛。”語罷,抬睫看著他,指尖揩拭了一下嘴角沾上的醬汁。
湯錚被這一記仿佛孩子氣的直球給打得臉紅,說:“可是,該去學校上課了。”
陸詞說:“不是還有一個多小時嗎?”
一邊說著,還一邊在桌下用腳尖來碰他的腿。
在打開新的大門以後,陸詞覺得自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尋求歡/愉,其實隻要拋掉羞恥心就行了。
他看著湯錚的臉越來越紅,心下很得意。
然後被湯錚抓住了腳踝,湯錚困擾地問:“你就不累的嗎?”
陸詞還很翹著鼻子哼唧唧地說大話:“隻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壞的田啊。”
湯錚這下是真有惱了。
他就是再好脾氣也遭不住陸詞老是刺撓他啊,太能作怪了,湯錚黑著臉,脫口而出說:“你還瞧不起我了。我那是看你細皮嫩肉的,故意收著些,怕把你給cao壞了。”
陸詞臉紅了紅。
但輸人不能輸陣,嘴炮都打出去了,隻能接著說:“那你不收著是怎樣啊?你吹牛的吧。我覺得是你累了。”
湯錚猛地站起來,光源在他的背後,影子往前罩住陸詞。
陸詞問:“乾嘛?”
湯錚從上而下地解開他那件土不拉幾像是牛仔穿的格子襯衫紐扣,鬆了鬆領口,說:“到房間去。不是你說還有一個多小時嗎?”
陸詞紅著臉站起來:“哦。我還怕你了?”
然後。
他跟輔導員請了個假。
本來想直接翹課,但是想想還是請假吧,怕出了什麼差錯影響他保研。
大學三年多,陸詞隻有跟同學比著當卷王的,就沒這樣翹課過。
他心想,沒翹課過算什麼大學生活啊,就當是大學生活圓滿了。
他跟輔導員打電話的時候,湯錚就趴在他邊上抓著他的手,把手腕翻過來,細細輕輕地親吻他手腕上的疤痕。
一言不發。
當初割得深,留下的疤也特彆凸。
“你身上就這一個疤。”湯錚問,“你要去做祛疤手術嗎?”
陸詞說:“我想過要不要去紋身蓋掉。你說紋個什麼好。”
把家庭氛圍炸成一片廢墟的陸詞揚長而去,美滋滋地打遊戲嘍。